大家一时都不吱声了,沉默了很长时间。
威尔用手里的登山竹杖指着那些在悬崖峭壁间、荒野裸石中费力攀爬的小身影们,然后问道:“你仍然认为这是好办法?”
“我仍然认为这是好办法。”罗伯特医生回答道。
“但是,可怜的苏茜拉……”
“是的,可怜的苏茜拉,”罗伯特重复了一遍,“还有可怜的孩子们,可怜的拉克西米,可怜的我。但是即使杜加德没有让冒险成为一种习惯,他也会出现其他的问题,还是会让每个人陷入悲痛。与其冒险杀害别人,或者至少让别人痛苦,不如自杀来得更好。不能因为你们本性好斗,太过谨慎或者太过单纯,而不去攀爬悬崖消除好斗性。而且,现在,”他换了种语气继续说道,“我想向你证明这个观点。”
“我去和那些男孩女孩们谈谈。”维贾雅说完就向红色峭壁脚下的那群人走去。
穆卢干留在原地继续看他所谓的“科幻小说”,威尔跟随着罗伯特医生穿过一扇砥柱大门,穿过寺庙那四周宽阔的石头平台。平台的一角矗立着一座带穹顶的亭子。他们走进亭子,在一扇没有玻璃的窗户前,向远处望去。地平线上的一片海,波澜起伏,宛如一面由翡翠石和天青石筑成的墙。在寺庙和平台垂直向下的一千英尺处,是一片葱葱茏茏的丛林。丛林远处,地势向下折成峡谷与拱壁,在峡谷山坡的水平方向上,人们开垦了无数梯田,像一架巨大的人造楼梯。山坡底部比较陡峻,一直延伸至一片广阔的平原。在平原的最边缘处,在果蔬市场与棕榈树镶边的海滨间,一座具有相当规模的城市呈现开来。从这个有利的制高点上看去,整座城市一览无余,就像中世纪祈祷书上画着的小巧精致、布局缜密的城市图。
“这是希瓦普莱姆,”罗伯特医生说道,“河对岸山上的那个建筑群就是一座伟大的佛教寺庙。它比印尼的婆罗浮屠建得更早些,却和东南亚的雕塑一样精美。”一阵沉默过后,罗伯特继续说着:“这个小亭子,就是下雨时我们常常吃野餐的地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会儿杜加德大概十岁左右,为了好玩,他爬到这个窗台上,像跳舞的湿婆神那样单腿独立。可怜的拉克西米魂儿都吓飞了。但是,杜加德天生就是高空作业人才。这也让那次事故难以让人理解。”罗伯特摇摇头,又是一阵沉默。“最后一次我们都来过这里,”他又开口道,“那是八九个月前的事了。那会儿杜加德还活着,拉克西米也没有虚弱到无法和儿孙们郊游。杜加德又为汤姆·克里希那和玛莉·沙拉金妮表演了一次湿婆神特技。单腿站立,同时胳膊快速上下挥舞,让你误以为是四条胳膊呢!”罗伯特医生突然停下来。他从地上捡起一块薄灰浆,扔出了窗户。“向下、向下、向下……虚无的空间。帕斯卡也有他沉沦的深渊。这即刻成了死亡最有力的象征,最完满、最深刻人生的最有力象征,多么神奇啊!”突然,他的面色开朗起来,“你看到那只鹰了吗?”
“鹰?”
罗伯特医生指向他们所在的这座高山亭子和森林黑色顶部的中间处,一只棕色的小雏鹰——速度和冲击力的化身,正慵懒地乘着张开的翅膀滑翔,从天空掠过。“这让我想起了老拉贾写过的一首诗,就是描写这个地方的。”罗伯特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便开始背诵起来:
在这里,你问我,
在这里,高空之中,湿婆神,
临于人世之上翩翩起舞,
我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没有回应,朋友——除了,
我们脚下盘旋的雄鹰,
那些动作敏捷的黑色雨燕,
拉着长长的银线划过天际——
伴着尖厉的啼鸣。
你说,这离热闹的平原有多远,
带着责备的语气,你问,
离我们的人民有多远!
又有多近!在这白云飘浮的天空,
和之下翻腾的大海之间,
什么突然变得清晰可见,
我读到了他们光明的秘密以及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