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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ldo;不行，你不是爱让人画嘛。&rdo;

&ldo;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你来管管这个狠心的人吧。&rdo;宛琬连声哀号。

秋雨淅淅沥沥，叶瓣上的露珠顺着叶子的脉络缓缓滑下。

&ldo;胤禛，我闻到了青草的芬芳。&rdo;宛琬赤足立于芳草中伸展双臂，任雨儿落在她手上，跳动了一下，仿佛一个顽皮的孩子，她撩裙奔入书斋，一会拿着张宣纸置于檐沿下。她拉起胤禛的手奔向烟雨中，四足净拣地上稀泥乱踩，随后踏踩在雪白的宣纸上留下两双大小相依的足印。

&ldo;胤禛，这可要算第一幅画。&rdo;宛琬瞧着画笑眯眯道。

&ldo;你‐‐&rdo;还不待胤禛出言否决，宛琬做势便要撕去。

胤禛伸臂夺过宣纸，不置可否地一勾唇角。&ldo;谁让这画上有我的足印呢，好吧好吧，就算一张，下不为例。&rdo;

宛琬忽想起不妙，紧张地大叫出声：&ldo;胤禛，你说不画满十二张画就不能出府，是不是早有预谋，想甩了我独去江南?&rdo;

&ldo;哎呀，那怎么办呢?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rdo;胤禛收敛起笑意，正色道。

&ldo;就不能网开一面吗?&rdo;

&ldo;不行啊，已经说过下不为例了。&rdo;胤禛摇摇头，耸耸肩无奈道。他瞥见宛琬懊恼的咬着手指，清咳道：&ldo;有人不是有招百试百灵的美人计嘛，说不定她一使出来，我头一晕就忘了做君子之……&rdo;还未说完唇已让张樱桃小口堵上。

雨丝顺着屋檐下滑，滴答做响，胤禛黑眸渐深，吻得越加浓烈。

翌日，自正午至日暮，雍亲王府书斋中三人闭门畅谈。

&ldo;来来来，说这半天，才想起我这原有好物备着。&rdo;胤禛引着房中二人在一旁的小茶几边坐下，将几上素瓷青花瓶中的秋天雨水正要注入一旁桔形抽皮砂壶中，他掀盖神情一楞，又似有喜色。

戴铎见这壶银砂闪烁，朱粒累累，壶身绝小刚够三人饮，笑道：&ldo;烹茶铜腥铁涩皆不宜，惟有这抽皮砂者乃紫砂壶中之精品啊。&rdo;一旁神邈宁静青袄男子轻轻颔首。

两人不知胤禛笑颜是因见着砂壶中静静躺着的几块松饼，饼面涂画着开口笑样。原来宛琬藏得两人四处找不着的礼物躲在这里。他隐笑着换过砂壶注入秋雨，又取过湿巾垫着小火炉上的铜片，轻轻一推，便打开了炉门。

胤禛一面将砂壶提上小火炉一面道：&ldo;今让你们品尝这茶大有来头，名曰&lso;绿波仙子&rso;。乃安徽巡抚进京面圣所贡极品好茶，每年成茶不过三两八钱罢了，得时皇阿玛赐了些与我，我知你俩最是好茶，特意留着，只待此时啊。&rdo;

青袄男子恭谨道：&ldo;多谢四爷。&rdo;说话间，砂壶中的水少时便沸腾起来，水沸如鱼目，微微有声好不热闹。胤禛提壶淋于茶碗上，道：&ldo;茶可清心，清心可茶。其实，人心若不能自己清静下来，纵然杯中是绝世好茶，恐怕也品不出什么滋味来。&rdo;

他一面说着，一面动作熟练地以沸水洗荷叶杯，杯色如玉，质薄如纸，而沸水如铁，胤禛却似丝毫未觉，动作美妙优雅，显然是个中高手。他起身去书架上拿过潮汕锡罐，将茶叶倾入茶碗之中，一番动作之后，炉上秋雨铫缘涌如连珠恰时二沸，他提起砂壶静置片刻，方才将沸水冲入茶碗，碗盖儿放下，只溢出点滴茶汤，再以沸水淋于碗盖之上，茶沫尽去。茶杯恰恰烫好，原本淋在茶碗碗盖上的水渍也干了，此刻正是茶熟的时分，果然他不再耽搁，取过茶碗便以二指扣住碗盖儿，匀净快速地将茶汤注入三个茶杯之中，示意二人可饮。

三人举杯轻啜一口，清香已自鼻翼间萦绕，咽喉既湿，便不再犹豫，清茶入口之后，清冽之意不绝于喉。

&ldo;如何?胤禛&rdo;颇为自得道。

二人自然不吝赞美之辞，毫无迟疑地同说：&ldo;绝妙。&rdo;

胤禛笑了笑，对青袄男子道：&ldo;唯郡，这次你同亮工（注：年羹尧，字亮工）一同入川，助他迅速了解四川通省大概，提出了许多兴利除弊的好法子。皇阿玛很是高兴，对亮工大嘉赞赏，在他所呈折上批复，要他能&lso;始终固守，做一好官&rso;。亮工写信告之，说你居功至伟。&rdo;

青袄男子李唯郡折身拜谢：&ldo;四爷过奖了，这本是奴才该做的。&rdo;

&ldo;唯郡你坐，在这不必拘礼。你离京半年多，这里也不太平，戴铎你和他说说。&rdo;

戴铎开腔道：&ldo;你离京后，这京城别的事尚妥，只怕那托合齐是要富贵到头了。&rdo;

&ldo;哦?托合齐原仗着圣上恩宠，平日多有欺罔不法之事，朝野上下早有诸多参劾，他也从不加以收敛，可那些参劾的折子最后不都石沉大海不了了之了吗?&rdo;李唯郡疑道。

&ldo;是，你说的对，可往日所参多是些他出行必用亲王仪仗等不敬之事，这些自然捍不动他。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太子出事后，借着多罗安郡王去世办丧之事，纠集众多满族官员多次聚集在都统鄂善家宴饮，以至遭人告发。皇上原先以为他们只是违禁宴饮尚可宽宥，也甚不在意，可最近有人理出份参与宴饮人员名单，其中除步军统领托合齐外，还有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和八旗的部分军官，这就大有文章可做。谁都知道托合齐他是太子的人，在这多事之秋，众多掌有兵权之人频频聚会怎能不引人猜疑?当今圣上那是多精明的人，我看最多至明年开春皇上一定会有所举动，到时这九门提督一职只怕是要落入他人之手!&rdo;戴铎稍一停顿接着道：&ldo;至于皇上会让谁接手九门提督一职，我心里倒揣测有一人选。&rdo;

&ldo;哦?我也揣测有一人选。戴铎，不如我俩各将心中所猜之人写于纸上，如何?&rdo;胤禛兴致颇高道。

戴铎自是赞同，俩人当下各自提笔写下人名，递于李唯郡。

他打开俩人纸条一看，不由愣住，俩人俱写三字&lso;隆科多&rso;，脱口奇道：&ldo;隆科多?不会吧。皇上不是斥他为不实心办事之人，特解除了他副都统、銮仪使之职，又怎会将步军统领九门提督如此重要之职突然授予一赋闲之人，只怕不会。&rdo;

&ldo;不，正因九门提督一职太过紧要，这唯一人选才非他不可。&rdo;胤禛、戴铎二人异口同声道。

&ldo;哈哈，看来我和戴铎是英雄所见略同啊。你说说，为何这唯一人选非他不可。&rdo;胤禛望向戴铎道。

&ldo;好，就先从这隆科多的身世说起吧，他三代效忠于我清廷。其祖父佟图赖是我圣祖皇上孝康章皇后的父亲，孝康章皇后乃当今皇上的生母，他们佟家也正因此才从汉八旗变成了地位尊贵的满洲镶黄旗，还改了满姓&ldo;佟佳&rdo;。其父佟国维又是孝懿仁皇后的父亲，他既是皇上的表弟，又是内弟，在皇上心中自比一般人要亲厚得多。他虽四十四年被解除职权，不过是受属下牵连，其人并无大过。再说这九门提督那是何等要职，他负责整个京城的防卫和治安，并统帅八旗步军及巡捕营将弁，是最靠近皇上的一把匕首。皇上能让那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吗?所以九门提督一职的人选首要、必备条件一定就是要&lso;忠&rso;。还是爷那句老话，经验可以积累，才干可以历练，惟独这忠心二字无可累积，无从历练才更显难得。&rdo;戴铎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