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气时喜欢拼命跺脚,鼻子红红的,真的很可爱。
她的菜做得很好吃,他却故意打击她,还顺便再点了翌日菜单。她没精打彩的说他要求比较高,她才懒得烧呢。他很大度的说没关系,一餐不吃他还熬得住,不出所料,他瞧见她嘴翘翘的想偷笑。
其实她对他最擅长阳奉阴违。他看公函时,不许她与他说话,她嘟着嘴答应了,却有本事一张张的小纸条递与他,惹得他终于忍不住搁下笔,让她痛痛快快把话说完,她开怀大笑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可她常常又是出人意表的体贴。在她身边,他常会安心的睡着,她会体贴的欲替他盖上毯子,只是不小心扯住了他衣衫,碰落了毛笔,打翻了杯子,声音都响得使他实没法再装下去,好让她盖上那条毛毯。
她好象该会的一样都不会,会的都是些匪夷所思的东西。她喜欢蜷在他怀里,和他说人最难得的便是童心。她喜欢说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故事与他听,只是故事无论怎样离奇曲折,结尾总是王子与公主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了,让他听得头痛不已。
她做事颠三倒四,喜欢胡言乱语,常叫他胆战心惊,可又爱极了这样迷糊的她。
他常常奇怪她一个人也能自言自语,原来只是因为太寂寞,他现在才知道有个心爱的人在身边发出各种声音,是那么美好,从热闹温暖到孤单冷寂差的仅仅只是一个人的距离。
胤禛起身走了一圈,这里太安静了。他执起长笛,风清云淡的起调,笛声渐渐透出压抑不住的凄凉,越来越高亢,突滑出变徵的异声凄历而断。师傅说他尘缘深重,尘孽未了,自身如颠不破这俗缘爱结,纵佛力无边,亦不能度化。
胤禛手臂无力下垂,任长笛滚落至桌边,静静的躺着。桌上搁着她握过的笔,研过的墨,喝过的茶盅,屋中仿到处留有她的痕迹。屋里如何又静又冷,触目望去,烛台似成了惟一的热源,胤禛靠近了过去,任火舌舔过他掌心,微微有些烫。桌上搁着的荷包里是他一根一根拢集的她的秀发,他拈出那缕发,指尖轻抚过它,痴痴地凝视,忍不住放鼻下嗅着。
没有了,早已没有了她的香气,胤禛心一颤,指尖微抖,秀发飘散了去。窗棂大开着,一阵夜风长驱直入,扑地吹熄了烛火。
翌日清晨。
胤禛负手,慢慢走着,不觉停在了荷塘边,满塘凋残,忧伤淡如晨雾却无孔不入。
那俏人儿迎着晨光,双眸璀璨,轻言细语。
&ldo;荷花开败了,还可赏秋日素菊,闻桂花芬芳,看芙蓉娇媚。等到冬日,又可见如荼茶花,腊梅千姿百态。&rdo;
此时秋菊正茂,桂花芬芳依旧,可是宛琬,宛琬
胤禛蓦地闭上眼睛,撕裂的痛楚再次袭上心头,他不由咬紧牙关,恍惚见她立于水中央,而他停在岸边。
他茫然地伸出手去,触手无物,纵然有再显赫的权位,有着世人所没有的一切,然生死面前,依旧一样的渺小。
&ldo;爷,披上吧,清晨霜寒露重。&rdo;福晋手拿着件大氅欲为胤禛披上。她远远便看见他孤零零地站在岸边,缓缓展开双臂,闭目凝神,欲拥住什么似,青衫随风卷起,如要乘风而去般。
胤禛被她叫声惊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看她,背过身闪了开去。&ldo;我不冷。&rdo;
福晋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雾渐浓,几将他全身笼罩,朦胧得似看不真切,却又分明透着一身孤寂。寒意,慢慢地涌上她的心头,原来他,从来不会属于她,她伸出的手无力垂下。
宛琬活着,他是她的,宛琬死了,他还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