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不用挑明,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一个清醒理智,一个执着坚韧,都懂得现在的他们还无法处理好这种事。
不想像刘陈飞和李婧那样,冲动地开始,失望地结束。也不想像邱远峰和梨子那样,一早就知道前路叵测,干脆就不要开始。
他们其实有榜样,远的,是章知诚和杨晔,近的,是方家豪和林师妍。
年级第一第二目标一致,都是清华,他们有光明的未来,有大把的时间,何必在最需要为梦想而努力的现在去浪费精力?
蒋赟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知道章翎听懂了,心中的石头落了地。他变得好放松,在池水中泡过一阵子后,蠢蠢欲动起来:“不是说有很多池子吗?要不去转转?我挺好奇的。”
“行啊,走吧。”章翎和他一起出水,裹着浴巾去别的温泉池。
幸亏章知诚没跟着他们,四十多岁的章老师肯定经不起那样的折腾,两小只就跟屁股抹了油似的,在一个池子里泡不到五分钟,就会爬起来去另一个池子。
蒋赟真的体验到红酒池、牛奶池、人参池、海盐池……在牛奶池里最搞笑,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掬着乳白色的池水喝了一口,章翎差点崩溃:“你干什么呀?不嫌脏吗?大家你泡泡我泡泡,这就是个洗澡水啊!”
别的游客笑个不停,蒋赟被章翎噼里啪啦打了几下,委屈地说:“我就是想尝尝是不是真有牛奶味。”
章翎无语极了,都不能直视这个牛奶池,赶紧拖着蒋赟离开,去玩小鱼池。
小鱼池不用下水,只需把脚放进去,蒋赟和章翎并肩而坐,一起低头盯着看。两人的脚丫子一个黑,一个白,一个大,一个小,章翎忍不住抬脚踢了他一下,蒋赟没动,问:“鱼呢?”
正说着,鱼就一群群地游来了,大部分都聚集在蒋赟脚边,啃他的小腿和脚丫,啃得很起劲,章翎脚边只有寥寥几条。
蒋赟好惊喜:“你看,它们更喜欢我!哈哈哈……真的好痒啊!”
章翎快要笑岔气:“拜托,这说明你脚比我脏!”
“是吗?”蒋赟乐不起来了,“不应该啊,我天天洗澡的。”
泡完温泉去更衣室后,章知诚说把澡洗了吧,省得回酒店再洗,蒋赟二话不说冲进隔间,洗得格外卖力,差点把两条腿搓下一层皮。
因为前一晚睡得太少,这一晚,他上床后就睡着了,饱饱地睡过一觉,醒来后才意识到,四天三晚的旅程就这么结束了。
蒋赟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回味着这几天的经历,吃得饱,睡得好,玩得爽,满足了他对旅游的全部幻想。
他愉悦地想,以后和别人聊到旅游,他也有谈资了,再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回钱塘的路上,杨晔邀请蒋赟除夕夜去吃年夜饭,这一次没费多少口舌,蒋赟就答应下来。
他知道,杨医生要么不开口,开口就是通知,没有拒绝的余地。
况且,除夕夜举家团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出租屋,自己想想都太过凄凉。
只是蒋赟没想到,这一年的年夜饭居然是去章翎的舅舅家吃。杨磊和茅医生住的是一套江景大平层,房子比章翎家大很多,蒋赟被章翎领着在屋里参观一圈,又一次大开眼界。
茅医生见到蒋赟后,说:“来来来,小卷毛,让我看看你的脸。”
蒋赟之前被章知诚带去过茅医生工作的中医院,除了一直用着那款中药外敷面膜,还被茅医生开过口服中药。四、五个月过去,他的青春痘症状真的缓解许多,再次见到茅医生,蒋赟感到很亲切,乖乖坐着让她和杨晔一起研究他的脸。
小summer第二次见到蒋赟,小朋友对这个卷头发的“哥哥”竟是印象深刻,见到后就扑过来叫:“喜羊羊哥哥!”
章翎纠正他:“是叔叔!”
蒋赟笨拙地把summer抱起来,summer摸着他的头发,亲热地抱住他的脑袋。小男孩才三岁半,软乎乎的小身体还带着奶香,蒋赟的心都跟着柔软下来,捏捏summer肉嘟嘟的小脸蛋,觉得小孩子真好玩。
杨教授和喻明芝被杨磊接过来后,更令蒋赟惊讶的事情发生了,章翎家的每一对长辈,居然都给了他一个红包。
蒋赟自然不肯收,但是五、六个大人围着他,其中还包括两位七十多岁的老人,他也不敢用蛮力抵抗,拉拉扯扯间,一只小手伸过来,章翎说:“来来来,都给我,我先帮他收一下。”
大人们有的在厨房做菜,有的在客厅看电视,蒋赟和章翎躲在书房,锁上门,头碰着头数红包。
每人都是三个红包,来自杨教授夫妻、章知诚夫妻和杨磊夫妻。章翎的红包金额很大,每一个都是两千块,蒋赟的红包钱少,除了章知诚给的是一千,另两个都是五百,不过对小少年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款。
章翎说:“我表哥表姐和我是同辈,不用给我红包,但是我表哥有孩子了,鹤鹤姐就要给summer红包,我还不用给,因为我还在上学。等哪天我工作了,我也得给summer红包。”
蒋赟记在心里,想着以后等他工作了,也得给summer发红包。
章翎喜滋滋地把红包都塞进包里,蒋赟问:“你们家过年,都是和你妈妈家的亲戚一起吗?你爸爸家呢?还走动吗?”
章翎抬头看他:“你知道我爸爸家的事?”
蒋赟点点头,章翎说:“不走动了,但我爸爸每年过年都会给他姨妈一个红包,我和妈妈不用去,我爸爸也不会留下吃饭,我已经有很多很多年没见过我爸爸家的亲戚了。”
蒋赟心中怅然,原来,像章老师这么好的人,也会记得曾经的那些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