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唔!”
王心悠刚欲喊出半截音,傅子宸那劲韧坚冷的胳膊便是迫近,一举死死锁住了她的喉间,力道猝然增深。
另一只手在撕扯着她身上的衣裙,肆虐地对着她宽衣解带,王心悠眸瞳震颤,一股极为剧烈的羞愤如涨起的海潮一般,她咬紧了嘴唇,羸弱的眼角迸出了热泪,费力地呼吸着,但那窒息感如黑白无常一般,几乎攫住她的性命,将她送入阴曹地府。
门外的两位护卫又惊又急,一位拼命拿长刀劈砍着门扉,另一位急忙去策马去叫人去了。
门内,光影森冷,气氛薄凉,傅子宸神色冷鸷如霜,罔顾那被削得震天价响的劈门声,罔顾那瓢泼且厚沉的瀑雨之声,将王心悠身下的衣物撕裂了开去,且一举将她摔在了地面上!
王心悠疼得痛吟了一声,地面十分冷凉,坚冷的寒意自地面抵至她的后脊处,她疼得蜷缩起来,喉间一片剧烈的疼楚,她接连呛了好几声,充溢着惊恐的咳嗽声,在偌大的内室之中显得格外刺耳。
下一刻,王心悠蓦觉腿上一凉,她瞬即惊伏万状地欲要缩住身子,但对方已经屈起了一条腿,抵在了她的两个膝盖。
内室的烛火不安地扭来扭去,傅子宸的面容在烛火的照彻之下,半明半暗,那一双沉冷阴毒的眼,恍若阎罗鬼刹,王心悠就像一只滩涂之上抵死不愿开壳的生灵,他不能顺遂的长驱直入,只能从袖袂之中摸出了一柄匕首,寒光溅亮,刀刃锋锐,几乎戳瞎了王心悠的眼眸。
她近距离看清了此人,是她以前听闻过名声的傅教习,但一直以来两人皆未正面打过交道,她不曾记得自己与傅子宸生过嫌隙,遂是惊声问道:“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那原是行将刺入王心悠膝盖肌肤上的匕首,蓦地在低空之中顿住,男人停住了刺杀的动作,王心悠听他阴毵毵的冷笑一声,重复着她适才所说的话:“你我无冤无仇?”
傅子宸音色极轻,就如投射在潭水波心的日光一般,轻若无物,但裹藏着波云诡谲的笑意,音质由冷转烫,他似是听到了一桩莫大的笑闻一般,唇角勾起了一丝淡淡的冷笑,脸部的筋肉因为唇角的牵动,而微微痉挛着,眼角旁的青筋狰突,继而在那一双森冷的眸子里,露出了骇人的深黯。
紧接着,王心悠的细瘦脖颈猝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眸露骇惊,双手扒拉住对方的手指,欲要扒拉开去,但对方的力道过沉,无论她如何使劲施力,都无济于事。
“是啊,你我本无冤无仇,”傅子宸掌间力道渐紧,呼吸渐而沉凝,音色冰得几乎可以冻出冰渣子,“但怪就怪在你有一个满脑肥肠的爹,五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是时候该替你爹付诸代价。”
这一番话,王心悠自是听不明白的,什么满脑肥肠,什么五年,什么付诸代价?为何这些她皆是听不明白?
“我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般记恨他?”王心悠眸心满是惊惧的泪,急促地说着,“是我爹欠了你钱财吗?那无碍,我有很多很多的钱财,我可以给你,只要不杀我!”
王心悠天真地想着,世间之上没有钱财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能保住性命,砸多少银锭她都愿意!
只不过,傅子宸鼻腔之中挤出了一记冷冷的嗤笑声,话声萧索:“你爹欠了我一条命,你觉得一条命值多少银子?”
王心悠眸瞳一缩,悉身如罹雷殛似的,身子僵硬无比:“欠,欠了你一条命?怎么可能,我爹公正纯直,秉性敦厚,怎么可能会干出残害人命的勾当?!”
傅子宸冷笑一声,懒得再跟王心悠多费什么口舌,拂袖伸腕,掌中收力,找准王心悠的身体要害之处,抬刀悬肘,猛地朝着对方刺落下去!
“你,你要做什么?”见着那一柄短匕要朝着自己刺入过来,王心悠心跳几乎蹦出了喉间,自己的力气根本不敌傅子宸,她太阳穴突突发胀,几乎呼吸不过来。
前所未有的绝望,如隐晦湿冷的罗网,裹住了她四肢百骸,傅子宸锢住了她的四肢,让她丝毫无法动弹,亦无任何可以逃脱的生机。
最终,王心悠只得认命地阖上了双眸。
有那么一瞬,她脑海之中,忽然浮现了一道白色衣影,那个身影翩然的男人,温文尔雅,他可会来救她?豆大的湿热泪珠,自王心悠眼角滑落,她到死为止,都还惦念着这样一个男人。
王心悠满心皆是绝望,又失魂落魄,可是待她心腔之中的妄念千回百转之后,那预料之中的一刀,似乎并未落下,她觉知不到丝毫的疼感。
门户之外陡然响起了一记惊雷,继而传出了破门而入的劈裂之声,在迷朦的晦暗之中,她听到了一记沉稳的步履声,由远及近,由淡及沉,她的耳畔处,传了接连的刀剑相击之声。
隐隐约约地,王心悠嗅到了一阵木霜清气,这个气味很是熟稔,她心跳狂乱了一瞬,蓦地瞠开了双眸。
在被热泪模糊的视域之中,她率先看到了倒地的傅子宸,他两只手肘之处被长剑划破了一道血窟窿,刚刚所执着的短匕,“哐”地一声,自他掌间脱落,弹飞至了数丈开外的地面上。
傅子宸满面皆是震骇,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疼得咬牙切齿,他欲要动弹,但身上的定身穴被人一点,他僵硬地瘫倒在地面之上,腕肘处的血,汩汩自豁口处淌出,潮湿阴寒的空气之中,很快地,撞入了一股血腥的熏鼻气息。
王心悠惊魂未定,从傅子宸的桎梏之中解脱而出,整个人剧烈地喘息着,惊散出去的魂六魄,适才缓缓回笼,迷糊的视线之中,一道沉稳的步履之声,自她身后悠悠响起,她缓慢地回过头,扑入眼帘的,是记忆之中那一道雪白衣影。
王心悠眸子缓缓瞠大,被咬得发白的嘴唇翕动着,“侯爷……”
她甚至是没有反应过来,只听“簌”地一阵轻响,身上陡然一暖,鼻腔之间,是一阵浅淡好闻的雪霜气息,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王心悠视线下挪,看到了罩在她身上的,是他身上的衣物。
顾淮晏将他身上的衣物褪下来,掩在了她身上。
王心悠之前被傅子宸一折腾,身上近乎处于狼狈的状态,衣不蔽体,身上皆是伤痕,煞是难堪,但对方这一施舍衣物之举,无异于雪中送炭,让她瞬即羞红了脸颊,她指尖捏着顾淮晏的衣物,将自己遮掩了个严严实实,还含羞带怯地道了声谢。
顾淮晏右手执着一柄长剑,剑尖缓慢地滴着血,血砸落在地面之上,王心悠甚至觉得,那血砸落在地面上的细微声响,皆若仙乐一般,动听无比。
他是匆匆赶来,官袍和革履之上,皆是蘸染着浓重的霜雪气息,细碎的融雪蘸湿了他的袖裾,那白衣之上,很快地湿透了一小部分。
随着一出变故,更多的步履之声自外端围了过来,劲衣使和衙差匆匆赶来,有人在问询案况,有人前去捉拿傅子宸,王心悠却是什么听不到了,眼底只有顾淮晏,妄念居然化作了现实,那常在梦中祈盼的男人,居然真的来救她了。
所以说,他亦是对她有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