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渊抿了抿唇,面色更冷,“她是我的妻子,永宁侯世子妃,又何须看别人脸色?”
永宁侯夫人神情一顿,又不依不饶道:“你不觉得丢人,我觉得丢人!整个侯府都要染了铜臭味了!”
“既然母亲如此不屑钱财,那便叫舍了自己的满头珠翠,日后也不必花银子了。”
“反了你了!逆子!你这是要逼死我!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永宁侯夫人的眼泪说来就来,看着徐子渊的眼神宛若在看仇人一般,“若是我的子敬还在,又怎么会如此对我?你害死了你大哥,现在得了世子之位,就要不认亲娘了是不是?”
“姑母息怒。表哥并非有意顶撞姑母,一家人哪有什么仇怨?”见永宁侯夫人实在气得狠了,开始口不择言,原本在一旁明哲保身的吴怡赶紧起身劝了永宁侯夫人一番,又急忙给徐子渊使了个眼色,满脸焦急道,“表哥心下惦记姑母,平日里最是孝顺不过的,又何苦说这些话来伤姑母的心?赶紧向姑母认个错呀。”
“还是怡儿贴心!”永宁侯夫人拿手帕拭泪,“你可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竟没有怡儿一半懂事孝顺!”
徐子渊平静地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丝毫不为所动,冷漠道:“表妹在侯府住了这么多年,年纪也不小了,母亲若是心疼她,不若替她寻桩好亲事。”
话音刚落,吴怡便脸色一白,扶着永宁侯夫人的手微微发颤。
永宁侯夫人的哭声也是一顿,心道若不是你突然要娶个商户女,还求了陛下赐婚,早就该迎娶怡儿了!现在可好,白白蹉跎了怡儿的年华。怡儿本就是孤女,虽然住在侯府,到底出身差了一层,又怎么能寻个如意郎君?
永宁侯夫人这么一想,心下便是一阵剧痛,怡儿婚事生变,她如何对得住早逝的父母和兄长?
吴怡的慌乱只是一瞬,立即压下了心中的不安,面上浮现淡淡的红意,仿佛被徐子渊这番要替她寻亲事的话羞住了,故作镇定大方地对上徐子渊的双眼,温柔笑道:“我年纪尚小,还想陪姑母几年。表哥莫不是嫌我住久了,厌了我了?”
这本就是一句打趣的话,却不料徐子渊丝毫没给吴怡留面子,毫不留情道:“既要继续住,那你便劝好我母亲。莫要让她再出昏招。”
“混账!逆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永宁侯夫人勃然大怒,“早知今日,当初你刚出生时,我就该把你掐死。省的你祸害了子敬后再来祸害我!”
徐子渊对永宁侯夫人的怒气视若无睹,眉毛都没动一下,“母亲日后做事可得再三思量,儿子告退。”
留下永宁侯夫人紧紧抓着吴怡的胳膊,气得胸脯不断起伏,一个劲儿地捶着心口,嘴里不断道:“这逆子是存了心要气死我!”
吴怡心下惴惴,不知徐子渊为何对永宁侯夫人冷淡了许多。明明先前……不论永宁侯夫人对他说了多难听的话,他都是面色冷淡,实则行为很是孝顺的。现如今,他看向永宁侯夫人的眼神,竟是同看一个普通亲戚没什么区别。
偏生永宁侯夫人还没察觉徐子渊这细微的变化,还在一个劲儿地数落徐子渊,对着吴怡垂泪道:“这媳妇还没娶进门呢,他就忘了我这个娘了。那商户女真进了门,莫非我这个当婆婆的,还要看她那个儿媳妇的脸色?”
吴怡的神情也很是凝重,万万没想到徐子渊会对柳韶光这么重视,心下转过许多念头,嘴上却温柔安慰永宁侯夫人道:“姑母莫要着急,表哥一贯孝顺,这次无非是不悦姑母贸然插手他的亲事。到底是陛下赐婚,若是惹了礼部不快,反倒叫陛下心中对侯府生出不快。”
好歹给永宁侯夫人递了个台阶,永宁侯夫人也就顺势下来了,冷哼一声道:“就那样满身铜臭味的人家,便是生了个天仙模样,也叫我心下不甘。”
又携了吴怡的手叹道:“原本我想着你和那逆子也算是青梅竹马,没成想……唉!”
“姑母不必为我忧心。在侯府哪还能亏待了我?”
“你是个懂事的,就是那逆子,实在不听话!”
“只是表哥顾虑的也有些道理,您忽然安插了个嬷嬷过去,还恰好姓钱,又说要教柳姑娘规矩,万一柳姑娘多心了,岂不是有伤她和表哥之间的情分?”
“哼!他们有什么情分?我看,定是那商户女学了些狐媚手段,借由捐粮草之事,勾了那逆子去!那钱嬷嬷就是我特地安排的,怎么,他柳家不是号称江南首富吗?我给他们送个钱嬷嬷去,不正好配了他们的身份?”
吴怡心下叹气,却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开解永宁侯夫人,“姑母若是不满意那位柳姑娘,等她进了府慢慢教便是。眼下这么匆匆送个教养嬷嬷过去,旁人看了,只当是看了咱们侯府的笑话呢。”
永宁侯夫人一想,确实是这个理儿,这才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只在心里暗暗记了柳韶光一笔,心道等她进了府后,可有她受的。
当婆婆想要磋磨儿媳妇,那可太多花样了。
结果永宁侯夫人还没得意几天,就先被徐子渊气了个半死,瞪着眼睛手指差点戳到徐子渊脸上,“你说什么?你要亲自去江南迎亲?礼部已经安排了仪队去接亲,你巴巴跑过去凑什么热闹?叫别人笑话你是个怕媳妇的软骨头吗?”
徐子渊根本不理会永宁侯夫人的怒火,拱了拱手便转身就走,临出门时淡淡提了一句,“吴家族长远在老家,请他过来也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