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本很旧了,只有成年女性一个手掌心大小,看着也就七八页的样子,页缘发黄卷曲,摸起来又糙又硬。
卞景和随便挑了一个电话,拨号打了过去。
甄好友说的没错,这电话瞧着很久没人用了,拨号键和听筒下面都落满了灰,一提起来便刷地漂浮到半空中,呛得人鼻子痒。
卞景和用手揉了揉鼻子,专心听电话那头的动静。
几声间隔稳定的嘟嘟后,听筒里就没声音了。
诶?
卞景和不信邪,更近地把耳朵贴过去,白皙丰盈的小耳垂在脏兮兮的听筒上蹭了一层灰。
可是没有。
什么声音也没有。
在继续试了几个电话,甚至连自己在现世的电话都打了一遍后,他失望地撂下听筒,找了个纸巾沾上水,把脏成小花猫的一张脸擦干净。
看来,他的方向或许不对。
这玩意儿每次在三声或四声响后,就会失去声音,怎么拍打都没用。
或许它真的就是那个奇妙的电话,可怎么用,有什么用,卞景和都一无所知。
他一手拿着揉成一团的餐巾纸,另一手烦躁无奈地拨弄黄色听筒,只觉得这个本完全没有思路。
更糟糕的是,除了自己和周岳,其余三个人都没有记忆,完全就是个角色中的普通小孩了。
啊,好烦。
卞景和毫不客气地坐在高龙的椅子上,对着窗外阳光明媚的走廊发呆。
另一边。
王薇蹲在角落,敬畏又震撼地看着浑身湿透、瘫软在地的宗柏。
成年男性身上穿着一件纯白色棉质短袖和一条棉质灰色运动裤,很好地勾勒出健壮流畅的身形。
然而此时,他浑身被冷汗浸透,透气性极佳的布料黏黏糊糊地贴在每一寸皮肤上,躯干的热气毫无克制地四散蒸腾开来,带着强悍的个人气息挤占了整个空间,存在感极强。
扬双手抱胸,无聊地顺了顺白金色长发,晶莹剔透的紫眼睛里难得带上了点担忧。
他点了点桌面上那台响个不停的电话,像是看着宗柏催命的咒符,语调是纯然的困惑:
“你确定不接?”
宗柏颤抖着跪坐在地上,一手撑住雪白的墙面,大臂肌肉无意识地、一阵一阵地抽搐着。
黑色碎发湿漉漉地贴紧光滑蜜色的额头,一张脸因为人类难以想象的痛苦压抑而苍白无比;线条利落的嘴唇被咬得稀烂、鲜血直溢;瞳孔失去焦点,朦朦胧胧地盯着半空中空虚的一点。
听到扬的问话,他似乎从那种神游虚脱一般的状态中恢复了一些,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低下头露出一个近乎邪气的微笑:
“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