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水娣走进胡大诚的房间,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烈药味。房间里空空荡荡的,只有胡大诚躺在床上一声接着一声地咳嗽。
“咳……咳……”
他喉咙里发出浑浊不清的声音,连续咳嗽了几下咳出一口痰,立马侧过身吐在床边的痰盂里。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过来伺候人啊,我娶你回来是让你做甩手掌柜的吗?”
胡大诚好不容易喘上来气,一看杨水娣还在原地站着不动,立马拍着床板开始骂骂咧咧。以往只要他生病,杨水娣就得举着痰盂跪在他的床边,一跪一晚上,什么时候胡大诚睡着了,她才能睡觉。
“老爷,这可不是我不想伺候你。”杨水娣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眉眼低垂,如同莲花般带着淡淡的忧伤。
“可是我这身子不争气,伺候老爷,万一过上了病气,再传给腹中的胎儿,可如何是好呢?”她说着,还用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一副不能照顾丈夫而十分自责的模样:“不过老爷身子不好,身旁是应该有个贴心的人照顾。底下的下人再怎么样,那也不如女儿来的体贴。”
胡大诚想了又想,他虽然不喜欢杨水娣,但是看在她肚里孩子的份上,还是忍了下去。
也不知这个杨水娣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无论如何揉搓她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就算让她到外头院子里跪上一宿,第二天还是能像没事人一样的起来干活。
什么时候像现在一样矫情,说两句就哭,使唤她干点活就晕。
胡大诚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泄,毕竟大夫也说了杨水娣不能过度劳累,他是忍得心口疼!现在听杨水娣一说,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女儿。
这当爹的生病了,女儿不来照顾怎么行?
于是当天就把胡成雪叫进去端茶送水。
胡成雪那也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干过伺候人的事?以往就算是胡大诚病倒了,她也最多只是来床前意思的关心两句,而后继续和自己那些小姐妹们去逛街,到洋餐厅里吃饭。
可是现在胡大诚脾气不好,他不能冲着杨水娣发火,自然把火气都发泄在了胡成雪身上。
“咣当!!”
“你这个孽障!让你端杯茶都倒得这么烫,你是不是想把老子烫死了?老子是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十来岁的人了,连杯茶都倒不好,你那双手能用来干什么!!”
胡大诚茶杯直接砸在胡成雪身上,滚烫的茶水烫得她尖叫起来:“我是你女儿!又不是让你使唤得下人,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女儿伺候老子天经地义,这么多年老子供你吃穿,让你到外面去读书,怎么在床边照顾两天,你看看那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天天摆一头驴一样的脸,到底给谁看?”
“你凭什么不让我哥来照顾你,他整天的在家闲着!”
“你哥是个男人,男人能干照顾人的事吗?你是不是想让你哥被所有人瞧不起!”
两个人在里面大吵大闹,胡成雪甚至拿出她在女子学校里学到的那一堆理论,和胡大诚争论起来“男女平等”的问题来。
杨水娣呢?她摸着自己的肚子,正坐在外面喝茶吃着点心,旁边还有个小丫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给杨水娣捶腿。
啧……果然人都是贱的。
以往的杨水娣忍气吞声,不管什么事情,都以隐忍为主,可是整个家里不仅没人拿她当主子看待,甚至都没几个人拿她当人来对待。
现在她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搅和的整个家里鸡犬不宁,反而人人害怕她,个个伺候得那都是尽心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