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喜。”云公子一个眼色,云喜当即会意,提了灯笼,在这个摆满苏家先祖灵位的屋子内,上上下下找了起来,公子为了追查当年赈灾款银的下落,隐居在江南这么多年,并甘愿当一个小小的云家三公子,还不是想替死去的老侯爷洗清不白之冤,虽然几十年前朝廷也未因赈灾款银的丢失,降罪于老侯爷,可后来诬陷老侯爷谋反的罪名,就有这一条玩忽职守、私吞朝廷的赈灾款银,而这一条罪名,却要了侯府满门数百人的性命。几年前,皇上也平反了老侯爷的冤屈,毕竟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可这私吞赈灾款银的这一条罪名,却因查证不足,于稗官野史上,从此留下了老侯爷监守自盗的嫌疑,老侯爷一生清廉,更重声名,公子身为人子,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老侯爷在青史上留下污名。这些年,皇上几次召见公子,公子都因此事拖延回京,如今好不容易查到了当年劫持朝廷赈灾银子的苏家,公子哪会轻易放过,这苏家,倘若真的被证实劫持了当年的朝廷赈灾银子,只怕满门获罪的日子,也不远了。
云喜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满是失望地道,“公子,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找错方向了。”那苏老太爷既然能劫持朝廷的赈灾银子,还几十年未被发现,怎么会轻易留下线索。
“那一笔银子数目不小。”朝廷的赈灾银子,都是做了记号的,若要一口吞下这笔银子,可不是件易事,至少刚开始,苏家得先想办法将这笔银子藏个隐秘之处,不被人发现。而苏老太爷要调动这笔银子,必然会入账。
灯笼内的烛火忽明忽暗,苏谨心眸带几分醉,借着烛火,看着屋内八根方形石柱,其中一根石柱上的图案雕刻着的正是他们苏家先祖白手起家的茶叶。别的世家祠堂内的柱子,不是雕得飞禽走兽,就是花鸟鱼虫,而他们苏家,却雕了一片片西湖龙井茶的茶叶。
原来是这样。
苏谨心眼中光芒一闪,她那死去的老太爷果然狡诈,因为在几十年前,他就把那重要的东西交了出去,而且还是正大光明地,当着所有人的面送出去的。听范老说,老太爷死前,曾在祠堂内放了一本经书,让子孙后代也跟着祭拜,若她猜的不错,那本经书内肯定记载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而要找到那本经书,就必须要一个信物。
这信物,竟然是李暮舟手中的那枚玉佩,而如此重要的东西,老太爷居然把它当结亲的信物,送给了李家。
呵呵,真是想不到啊,更想不到的是,这玉佩却落在了她的手里。
“谨心,你想到了什么。”云公子看到苏谨心眼中的异色,着急地问道。
“今晚酒喝多了,远之,我有些头痛。”苏谨心醉步踉跄,故意倒向了云公子的怀中,不是她不相信远之,而是事关重大,万一苏家满门获罪,那她也不能幸免,是,那些苏家人是贪婪自私、唯利是图,但苏家的女眷跟孩子总有一些是无辜的,在她没有确定云澈的真正意图之前,她是绝不会将手中的信物交出去,再怎么说,看着自己的亲人上断头台,她没这么绝情。
此事,不急,不急……
云公子一手扶住她,眼中暗了几分,“罢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我送你回房休息。”
“公子……”云喜欲言又止,既然都找到了苏家的祠堂,就这么放弃,岂不功亏一篑。
“来日方长。”云公子一把抱起苏谨心,转身走出了门槛。
“是。”云喜不甘不愿地提了灯笼,也只能跟着云公子离开了这间供奉苏家先祖的正堂。
范弋楚耷拉的小脑袋,本想着在苏家的祠堂偷点东西,但一看到那些阴森森的苏家祖宗的灵位,忙合上手掌,拜了拜,“祖宗爷爷,太祖宗爷爷,老祖宗爷爷,老老祖宗爷爷,范范以后每年都来这里祭拜你们,给你们磕头,你们别怪罪范范好不好,范范一定乖,一定听话。”说完,便吓得跑了出去,边跑,边喊,“云师叔,苏姐姐,等等我……”
“嘘,范小公子,轻点。”云喜忙拉过范弋楚,低声道,“你喊这么大声,会把那些苏家的人吵醒的。”
范弋楚向上翻了翻白眼,“小爷现在就是苏家人,还是苏家的大少爷呢。”
“范小公子,小的说得可不是那些活着的苏家人,而是……”云喜指了指那间摆满苏家祖宗牌位的屋子,吓唬道,“而是埋在地底下的苏家老祖宗。”
啊!范弋楚小手捂住了双耳,吓得落荒而逃,小爷平生可没做过什么坏事,千万别找小爷啊。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无良奸商
昨晚夜探苏家的祠堂,云公子虽未发现什么,但苏谨心的心里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如此大事,若揭开了,苏家就真的完了,毕竟苏家这回犯的是劫持朝廷赈灾银子的大罪,与公然谋反无异,就算云澈不想追究此事,官府那边一旦得知,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苏家。
从祠堂回到住处,苏谨心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还是理不出半点的头绪,第二日,天还未大亮,她就早早起了床,用过膳后,便在院落中散步。
此时,苏家朱红色的正门大开,但门口却冷冷清清的,没一个人登门。若是去年,那些苏家的叔伯们早已带着各自府里的家眷纷纷来给苏老爷拜年,然而今年苏大爷发话了,谁去给三房拜年,就是跟他过不去。苏大爷这人本就小肚鸡肠,比苏老爷更爱面子,要他拉下脸上苏家,除非是苏谨心亲自去请,他才会端着架子来,至于别的苏家人,在苏家生意年底清算的时候,不仅什么好处没捞到,还被苏二小姐夺了权,心里个个记恨着苏二小姐。虽然他们面上是不敢得罪这位手握大权的苏家嫡小姐,但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巴不得苏家三房丢脸,让整个临安城的人看笑话,瞧,大过年的,没一个人上苏家拜年,不是众叛亲离是什么。
相较于苏府门前的冷清,离苏家不远处的那条大街,却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仿佛是整个临安城的百姓都出动了,人潮涌动。
“二小姐,外头是不是在舞龙灯啊。”巧兰兴奋地道。
“不,确切的说应该舞的是一条百叶龙。”一道温吞的声音蓦然响起,随后一袭青衫的年轻公子,慢悠悠地踏入苏家的府门,边走,边慢吞吞地道,“我们临安府时兴的舞龙灯,与别的州县不同,那条百叶龙是由一朵朵的荷花制成的龙身,而龙的鳞甲就是那一片片的荷花瓣,百叶龙的周围,是拿着荷花灯的妙龄女子在旁闻鼓起舞,当真是美人入荷池,留得香衣鬓影,不想**也难啊。”
是梁孟臣这个奸商,苏谨心盯着他,语气不善,“你来做什么?”
“自然是送礼啊,听说你跟云澈定亲了,本公子怎么着也得意思一下,免得你总骂本公子吝啬,是无良奸商。”梁孟臣一抬手,几个梁家的家丁就抬着一个个沉重的大箱子走进了苏家的府门。
又不是下聘礼,用得了一箱箱地抬吗,还有,梁孟臣这个奸商何时转性了,给她送礼,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苏谨心一脸狐疑地看着那一箱箱的重礼,又朝梁孟臣的身上扫了一眼,只看得梁大公子一阵胆战心惊,这个狡猾的女子,不会又瞧上他身上什么好东西了吧。
梁孟臣当即想到在临安书院苏二小姐巧取豪夺,将他的用赤金打造的小算盘据为已有,这会儿见苏二小姐清眸又微微眯了起来,忙一把护住挂在身前的用白玉打磨的小算盘,温吞的说话声也变得急了,“苏谨心,世间女子做成你这般贪得无厌的,本公子可真是第一回见。”
“世间男子如梁大公子这般温声慢语的,本小姐也是第一次见到。”苏谨心毫不留情地反唇相讥。
“你!”这个贪财刻薄的女人,竟然拐着弯骂他同女子一般,他说话是慢了些,但他看起来哪里像女子,简直气死他了,梁孟臣温雅的脸庞一片通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谨心,你也该改改你的脾气了,否则本公子怕你嫁到云家没几日,就被姑母扫地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