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若仙宫之上诞生的神灵在刹那间堕落,落到深底更深处,被踩成烂泥,被扬成土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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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东羿落寞之时,冯渊没有落井下石,亦没有帮他。
无他,冯长水的恩师是邵老太傅。
天地君亲师。师比师弟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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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曜希被逐出余氏家门,还顺便拐带了邵家子孙邵钦。
没几月,余东羿竟自个儿办了婚礼娶了男妻,开始和男妻一起过上了小日子。
余曜希乖张。
这一番怪诞行径,细数说一是三书六礼通通全无,二来还叫世家骄子邵钦屈居于他身下——何等的无礼无仪、贵贱不分?仿佛是朝邵氏门庭上泼了粪,一泼奇耻大辱。
邵老太傅一夜白头,气得卧床三日险些中风。
这叫冯渊如何帮他嘛?
荒唐荒唐太荒唐。
邵钦好好一个金枝玉叶的世家子,居然要为一个贱籍贫民赎身脱籍,还要嫁给这个贱民做男妻。
市井里说,纵使邵钦前世修了天大的福报,都得在这一遭销毁殆尽。
现世报果真在此。
那余东羿赎了籍再参科举,三年中第。
那邵钦与邵老太傅断绝关系,不受亲朋体恤,不承旧友照拂,抛了尊严挫了风骨,混迹于街市只为苟全二人生计。
邵钦今儿给人题字、写家书,明儿上码头抗麻袋、做车夫。他还有一身武艺,间或去卖些杂耍挣几板铜钱。
他挣得的钱统统换成了曜希居士的笔墨纸砚。
世家子素来锦衣玉食、吟咏风月,无功名亦受人敬仰,何曾需要为五斗米抛头露面?
可邵钦偏生抛头露面了。
他还偏生把余东羿供得进了贡院,将余郎供成了个新帝亲封的探花郎。
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便是余东羿的第二起,登科。
关于第二落,冯渊所知不甚了了。
自余东羿起复后,朝中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有人说眼红说,曜希君勾结阉党,攀附权贵,也不怕惨遭阉狗反噬落得个贬黜罢官的下场。
还有人诅咒说,余曜希不识好歹,一金榜题名便狼心狗肺地弃了旧妻,必会触怒仍对邵钦念有旧情的邵氏。
期间,私下里,余东羿曾来找冯渊喝过几台酒。
可冯渊不刨根究底,余东羿便也不说,俩人只谈游记古籍,胡天海地乱吹。
几顿酒,两人喝得不伦不类。
直到余相递书,凌霄卫血洗邵族三千口,朝里朝外便再无碎嘴的了。
最该造|反的两帮子人都还好端端立在朝堂上呢,谁信邵师会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