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消半日,张禀升就接到手书。一看又没盖公章,不由得有些牢骚,这短短的一个月,府尹便吩咐了他两件私事,一个石匠,一个木匠,到底演的是哪一出?难不成要盖宅子?
此时任其行已经缺勤了好几日,张禀升也不知其所踪,把茶饼李叫来问,也只知摇头。这时,徐主薄上前道:
“无故缺勤三日的,按《考官律》要打三十个板子,罚俸一月,张爷,您看是不是该派人去把任其行捉来?”
前几日抄家,肥肉都被张禀升咬走,徐济这回故意给张禀升抛个不大不小的难题,心下竟感到有些痛快。要抓,不知道人在何处,不抓,县丞有督察下属之责,纵容渎职当按同犯问罪。
张禀升无法可想,只好派茶饼李带队去任其行的故居做做样子,碰碰运气。就算真抓找了,打板子罚俸也不是目的,目的是要问出木匠所在。
不过正如张禀升预料,任其行确实不可能被他抓到。
因为此时他早已不在大蔡。
头天才拜访完苏老幺,任其行翌日就孤身一人驾着马车出现在了苏府门前。那马车上装着的,正是让苏老幺魂牵梦绕的玉像。
见玉像熠熠生辉,苏老幺大喜过望,一扫昨日的顾虑,立马吩咐下人排宴,款待任其行。
午时,山珍海味摆满了桌。作陪的苏瓯为任其行倒了酒,苏老幺举杯敬道:
“任老弟果然言出必行,苏某佩服!佩服之至!”
“二位大人叱咤商界,任某久仰!”
“任兄青年才俊,前途无量!”
酒杯交错,瓷音如铃。三言两语,就着酒菜互探几句,两边聊得愈发投机了起来。
眼见氛围到了,苏老幺趁此提道:
“任老弟这番立了功,苏某正好知道上京有两个位置,不知老弟有没有兴趣?”
“哦?还有这种好事?”任其行举杯回敬。
碰过杯,苏老幺却忽然面露憾色:
“一个是从四品的将作丞,另一个是从五品的城门候,凭老弟的功劳,当个城门侯肯定没问题,只是离将作丞嘛,还差了些修为。你别看只有一品的差别,这可是多少人十几年也跨不过的坎儿。”
将作丞是将作少府的属官,将作少府掌管上京宫室、陵寝营造,但这时邬国公的陵墓已经竣工,又无新宫修建,算是半个闲职。
城门侯虽然也是个京官,守着上宫的某道城门,听着挺气派,但实际上就是一帮站岗侍卫的小头头,又要值夜,辛苦得多。
苏瓯这时打抱不平道:
“老大,就差了一品的事儿,难道你还不能替任兄安排了?”
“这你就不懂了,但凡授官封爵,不怕没人脉,就怕没名头。量功给职,一来是成制,二来是堵别人的嘴,名头对不上,再低的位置你也坐不稳。这里面的规矩就是这样,不服不行!”
“那就不能给任兄出个主意?”苏瓯边说边起身为二位斟酒。
这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任其行听出了这两个是在唱双簧,微微一笑接过话来:
“苏大人的意思是,只要任某交出那个神匠,将作丞的位置就手到擒来,是不是?”
苏老幺伸出大拇指:“任老弟,聪明!”
“不愧是任兄,我都没想到这块儿!来!预祝任兄上任将作丞!”苏瓯端起满当当的酒杯,又是一敬。
苏瓯敬酒时总要干杯,似乎冥冥中在同任其行较劲。
一线入喉,任其行的神情却稍显有些落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