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带着食盒直达偏院,她轻轻推开门,试探地喊了声:“连灿,我可以进来吗?”
&esp;&esp;“你不是都已经进来了吗。”
&esp;&esp;房间角落传来回应,有些沙哑,还带着少年的不忿:“正好来帮我解一下绳子,我都被绑了大半日了。”
&esp;&esp;放下东西,荆微骊走近,没使多大的力气可解开了麻绳的活结,余光落在他手腕上的红痕,抿唇:“饿了吗?来吃点东西吧。”
&esp;&esp;比起樊封和王府的众人,连灿的确更待见、也更愿意同荆微骊亲近。
&esp;&esp;不是基于男女之间的,是因为在他看来,荆微骊是王府中唯一一个把他当成寻常人的人。
&esp;&esp;因来路特殊,几乎王府所有的护卫都对他充斥了点敌意,尤其是那些对樊封格外崇敬的,例如,在他们夫妻俩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曾被锁进某间柴房教训了一顿。
&esp;&esp;即使后背、大腿伤得乌青,他也没想过告状,除了觉得没用之外,更气自己。
&esp;&esp;气自己的弱小。
&esp;&esp;与生性凉薄情寡的樊封不同,荆微骊是个性子极温和的,虽然偶尔也有小脾气,可却恰恰是她可爱的地方。
&esp;&esp;最让他觉得讶异的,其实是荆微骊从来不会把他当成下人。
&esp;&esp;被平等地对待,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esp;&esp;暖暖的,仿佛有一颗小太阳在照亮贫瘠之地,还生出了几朵娇嫩的花。
&esp;&esp;见她已经开始自顾自地布菜,连灿低声道:“是樊封让你来找我的吗?他说什么了?”
&esp;&esp;心思还真通透。
&esp;&esp;荆微骊无奈地笑笑,道:“他让你这几日别轻举妄动,他会寻个时日把你送进军营,以此完成对你的第二条承诺。”
&esp;&esp;“嘁,”少年蹙眉,满脸的不爽:“难道他准备让我就这么咽下仇恨的果子吗!明明现在已经让我知道了一切,为什么还要关着我不让我去报仇,我是死是活跟他有什么干系——”
&esp;&esp;“啪!”
&esp;&esp;连灿的话没说完,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就逼得他不得不停下。
&esp;&esp;错愕地睁大眼睛,他不可思议地扭头朝打自己的人看去。
&esp;&esp;荆微骊收起手,简单活动了两下手腕,狠劲一闪而过:“是,你是死是活跟他没关系,可难道你去无意义的送死就是你父亲想看见的?”
&esp;&esp;她问得直白,想刀锋一般扎进他的心窝。
&esp;&esp;他当然知道答案,可又无法接受自己什么都不做,莫大的不甘心在心底肆虐蔓延,难以收敛。
&esp;&esp;他咬了咬下唇:“那我还能怎么办,就这么干耗着吗?”
&esp;&esp;被他这股突然蔫下来的神情无语到,荆微骊一把扯住他肉乎乎的脸颊,恨铁不成钢道:“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话吗?”
&esp;&esp;“哪句?”连灿眨了眨眼睛,口齿不清道。
&esp;&esp;“樊封他很欣赏你。”松开了手,荆微骊接着说:“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冷血无情,如若不然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送你进军营,他是在保护你,也是希望你将来可以保护你自己。”
&esp;&esp;“欣赏我……吗?”呢喃地连着重复了好几遍,连灿的神色时而黯淡实则满是光泽,怪异极了。
&esp;&esp;不想看见他这么纠结,荆微骊索性挑明了:“丞相府中有他的人,王府里自然也兴许有丞相的人,你今天闹这么一出那边未必不知道,他得赶在那边有动静前给你寻个容身之处。”
&esp;&esp;“堂堂六部之首,捏死个护卫未免太容易,可若你是大玉的将士,那一切可就都不同了。”
&esp;&esp;连灿没吭声,显然也在脑中不断过着这番话。
&esp;&esp;“等你入了军营,会有更多的人可以明着护你、帮你,雏鹰尚且不能自保,可若是这只鹰羽翼丰满,便可振翅而击。”
&esp;&esp;渐渐的,少年的眼睛开始发量,也不知道是窗缝透进来的,还是源自他心底的。
&esp;&esp;重重地握紧了拳头点点头,他从坚硬的木头床上爬起来,朝桌案走去。
&esp;&esp;见他想明白,荆微骊欣慰地笑笑,把竹箸递过去:“现在,好好吃饭是你的头等大事。”
&esp;&esp;——
&esp;&esp;傍晚黄昏,红云绚烂。
&esp;&esp;不少果农为了赶在城门落锁前离开,都加快了拉车的步伐,额间渗出汗珠,丝毫不敢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