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该死,倒是她,早该随文帝到这儿来了!”
“我要是不加一句牝鸡司晨,女人干政,也许没事!”
“什么没事?你以为太皇太后就是为了要我们死?皇上一即位,就让天下举贤才,处处熙熙攘攘,违了她的无为而治的规矩,她不想把她的孙子怎么样,还不将火撒到咱们身上来!”
王臧争不过他,只好认输:“那好,我也说那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光有女子,没有小人还不成坏事,没想到田鼢,竟是一个十足的小人!他不找皇太后帮我们,反而出卖了咱俩!”
赵绾显然气度大一些:“怨那个小人有什么用?别说他怕太皇太后,皇太后不照样也是怕得要死?只有这个瞎老婆子死了,才有我们再出头的日子!”
“所以窦丞相要我们想办法活下去。”王臧又找到了活下去的理由。
那位家丁还在马上等着呢,他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二位大人,别聊了,我奉窦丞相之命,是送二位大人逃命的,不是来这深山老林里争论的!”
王臧连忙答道:“小哥,多谢你家丞相救命之恩。你想一想,太皇太后让我们死,他却让我们逃,找不到我们,太皇太后不还是拿丞相问罪?再说,这大汉的天下,我们往哪儿逃呢?就是逃得掉,说不定哪天还要被抓回来砍头,白白连累了窦丞相!”
赵绾接着说:“是啊!大丈夫宁愿明着死,也不愿偷着生!”他低下头来,突然发现地下有一片鲜血,不由地惊叫起来:“郎中令大人,你看,这儿有血,是鲜血!”
王臧前来一看,“果然是鲜血!莫不是苍天警告我们,要在这儿血祭先皇呢!这里,还有一 棵歪脖子树,好像就是为咱俩预备着的唉!”
家丁看了一眼,心里也为这清晨的鲜血纳闷。“不行不行,二位大人不知,我们丞相家中,谁要无缘无故弄死一只鸡,都是要被打三百棒的,你二位要死,小人也活不成啊!再说,窦丞相一片苦心,不是白费了吗?”
赵绾振振有词:“小哥,我们现在就死,还没有人撤咱的职,咱们死在任上;况且,还是在文帝墓前死的,一来表明我们死得冤,文帝在天之灵如果有知,肯定会怜悯我们的!还有他那活着的老婆,心里都不会舒服。我俩死得是地方。窦丞相是太皇太后的亲侄子,我们死了,他至多被革了职;我们不死,他反而会被定罪。你回去吧,就让我们高高兴兴地死,找文帝告状去!”
王臧则解下了腰带。“小哥,你看这个,是绸子做的,一般人想用他上吊,还找不到呢?我们俩位至三公,才有这个荣幸!你要是不怕,就帮我们一把,把我俩吊好了,再走不迟!”
家丁这回慌了:“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小哥,那你就快走吧!我们可要上树喽!”
赵绾则高兴起来:“是啊!我俩三十出头,就位至人极,当上了皇上的股肱之臣,和丞相一 起革新朝政,今天死了,青史上也要留名的!”
家丁无奈,只好说:“二位大人走好,小的先回去,告诉丞相,为你们料理后事!”说完将马一夹,向长安方向跑去。
赵绾已经爬上了树,他手持绸套,大叫道:“别让丞相来收尸,那样,太皇太后会拿我们尸体撒气的!”
王臧此时好像也不怕了,他用套子住脖子上一套,想先找找感觉。“这东西勒在腰上紧紧的,可挂在脖子上挺舒服的!”
“可不是吗!”赵绾从树上跳下来,“在这儿,我们先来陪陪文帝,倒比那个老太婆抢先了一步呢!”
王臧拿着套子,手直发抖。虽然他嘴中不说害怕,但惜命之情,永不会消失。他想找个由头,再延迟一会儿生命。
“且慢!御史大人,我们死后见到文帝,是先告他老婆呢?还是先告那小人田鼢?”
赵绾已钻进套子:“我告那妇人,你告那小人吧!”
王臧无奈,他又是个怕见死尸的人,心想,晚死的不如早死。于是大叫一声:“好嘞,起!”
离开树干,荡悠在空中。
赵绾原来还担心他怕死,此时倒放心了,不由得称赞一句:“真潇洒,不愧是郎中令。看我的,飞!”钻进套子,离开树干,象荡秋千一样荡在空中。
王臧的套子系得并不紧,他本能地用手抓着绸子的上方,──他并不想死。“好难受啊!”
赵绾一声不吭,闭上了眼睛。
此时东方朔出现了。本来,杨得意早就想出来,阻止这场自杀,可东方朔让他不要着急。到这个份上,傻子都明白,他们是因为什么才去死的。
东方朔来到歪脖子树下,故作惊讶地大叫:“是谁,一大早儿就跑到这里来打秋千?好潇洒啊!”
王臧眼睛都红了,可他见到了一线生的希望,立即作出反应:“东方朔!救救我们!”
赵绾坚决得很:“不,不许救,让我们舍生取义吧!”
东方朔从容地质问:“舍生取义?二位大人,汉室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做,皇上那么器重你们,你们倒好,舍生取义!难道世上的烦恼,都留给年轻的皇上和我东方朔吗?”
王臧的手快坚持不住了,拼命嚷嚷:“东方大人!我们也不想死啊!可太皇太后已经将我们赐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