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盼雁。
谢渺平心静气地回身,“苏小姐。”
苏盼雁穿着件鹅黄色襦裙,外头罩了件浅绛色蝶恋花对襟比甲,身姿纤弱,气质忧郁。
她黛眉微颦,欲言又止,“谢小姐,你……”
谢渺没兴趣跟她虚与委蛇,挑着眉道:“苏小姐慢慢赏湖,我先行一步。”
没走两步,便听苏盼雁的声音幽幽传来,“谢小姐,敢问你这样不喜欢我,是何缘故?”
谢渺认真思索了会,得出的结论是,“我喜不喜欢你,对你有影响吗?”
“……”
苏盼雁一噎,谢渺说得没错,无论答案怎样,对她都没有影响。
但她仍捏着帕子上前,鼓足勇气道:“谢小姐,我不喜欢你。”
谢渺满脸问号,这是什么路数,互诉心声大会吗?
事实上,苏盼雁根本不用她回答,兀自说道:“你冰雪聪明,早该察觉到我……”她神色忐忑,终是吐露心声,“我喜欢崔二哥。”
早该?
不,还是不够早。
谢渺心道:若前世她早些察觉到崔慕礼喜欢苏盼雁,便不会挟恩求嫁,成为往后他们复合的阻碍。
苏盼雁误当她是默认,红着眼道:“我知晓你定在嘲笑我水性杨花,明明有未婚夫,却还惦记着崔二哥。但我与温如彬是指腹为婚,遇见崔二哥之前,我从没想过会深深喜欢上另一人。”
“我十四岁那年与崔二哥相识,即便我任性野蛮,他都从不在意,在我遇难时,更从地痞手里救出我。”忆起往昔,苏盼雁含着泪笑了,“我能感受到,崔二哥对我亦有好感。”
谢渺不嫉妒,甚至想学下人们聊八卦时的双手抱胸,闲闲问上一句:然后嘞?
“但是,”苏盼雁的语气急转直下,黯然道:“后来崔二哥听闻我有婚约在身,便待我日渐疏离,直至形同陌路。”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央求道:“谢小姐,眼下我已是自由身,我想,我想去挽回崔二哥,能否请你别在从中作梗?”
谢渺本懒得跟小姑娘计较,听闻此话便改了主意,讽道:“苏小姐此言差矣,怎么能叫我从中作梗?你家崔二哥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俊才,想嫁他的人排起长队,能将整个京城绕上足足二十圈。哪怕没有我谢渺,也有吴渺何渺林渺……敢问苏小姐哪里来的自信,能打败满京城的贵女脱颖而出?就凭崔慕礼曾经喜欢你吗?”
苏盼雁被说得发愣,先摇摇头,又点点头,抽噎着道:“我……我……你说的对,我没有信心……”
瞧瞧,连哭都这么惹人怜惜。
谢渺坏心眼地等她哭上一阵,方才慢吞吞地开口:“苏盼雁,崔慕礼当年喜欢你时,你便是这副性子吗?”
苏盼雁停下啜泣,茫然无助地望着她。
“不是吗?”谢渺笑道:“我以为你成日自艾自怜,哭哭啼啼,便是当年能得他青睐的窍门呢。”
苏盼雁连连摇头,不,她从前……她从前并不这样。
谢渺问:“苏盼雁,还记得你过往的样子吗?”
苏盼雁努力回忆,那时的她天真烂漫,活泼狡黠,偶尔刁钻顽皮,却也善良柔软……
接下来的话,谢渺不知是说给她听,亦或嘲讽自己,“为区区一名男子,便能丢掉原本脾性,真是荒唐又可笑。”
苏盼雁受到了极大冲击,傻傻站在原地,连谢渺离开都没反应。
随着时间推移,暖橙色的夕阳辉映,将萦绕在她心底许久的阴霾层层驱散。
她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的、发自内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