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酒菜满满摆了一桌,朱文羽道:“嘿嘿,老爷子,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一屁股便坐到桌边,把筷子拿了起来,盯着满桌的菜,一副垂涎欲滴的馋样,自是故意夸张的样子,弄得唐延雄也是哈哈大笑:“不用客气不用客气,两位少侠便只当回了家一般,无须拘束,来,来来,南宫少侠请坐。”
三人依次落坐,把酒倒上,唐延雄举起酒杯道:“来,老朽敬二位少侠一杯,一来共祝新年,二来两位少侠为武林奔忙,老朽代唐门多谢二位少侠,三来待二位少侠干了此杯,老朽还要给两位少侠一个新年礼物。”
“多谢堡主。”“多谢唐老前辈。”朱文羽和南宫灵二人举起杯一干而尽。
“老爷子,什么礼物?说来听听?”朱文羽好奇心起,放下酒杯便问道。
“呵呵,朱少侠,南宫少侠,奉门主之命,唐门邀请二位少侠旁观指点本门的新年会武,不知这份新年礼物两位少侠可中意?”唐延雄一边倒酒一边含笑道。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多谢门主,多谢堡主盛情了,呵呵。”朱文羽早和南宫灵提到唐门的新年比武之事,听到这个消息,二人实是喜不自胜。须知唐门乃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名门大派,派中高手如云,像此等门中比武,自然会精彩纷呈,且也是个学习的好时机,按说武林中尽自有独门绝技,此这等派中比武一般都绝不会允许派外之人旁观以免偷学绝技,这次唐门门主居然主动邀请朱文羽二人旁观武会,实是让二人既是惊喜又是意外,连忙站起抱拳行礼。
三人重又坐下,继续把酒倒上,你来我往,朱文羽本是个猴儿性格,此时心情高兴起来,一边吃一边插科打诨,几巡酒一下肚,最后居然搞得唐延雄和南宫灵这两位性情沉稳持重之人也弄得个情绪渐起,话语渐多,场面渐渐热闹起来。直喝得三人都有了些许酒意,已近二更时分,终于撤去酒席,唐延雄告辞而出,朱文羽二人想到明日便可旁观武会,兴奋不已,毫无睡意,又扯着南宫灵下棋,他这精神正好,南宫灵却是有些昏昏欲睡,一长一消之下,居然被朱文羽赢了两目,这可是他难得赢得南宫灵一次,心情大佳,非得扯着再下一局,直弄得南宫灵不住告饶方才罢手,二人收拾睡去。
第二日正是大明洪武十六年新年正月初一。
果然,一大早,唐延雄便已派人过来邀请朱文羽二人到后院凤舞楼上,待到时,已见唐延雄含笑来迎,道:“来,二位少侠,请过来见过门主。”
果然见那凤舞楼正中摆一大椅,上面端坐着一位老太太,手执一根龙头拐杖,旁边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极是眼熟,却是那原来便有过数面之缘的“暗香疏影”唐韵,那端坐正中的自然便是那唐门当代门主,领袖唐门傲视江湖十余年,名列武林五大高手之内,赫赫有名的唐老太太,当年的“飘雪仙子”沈园雪了。朱文羽和南宫灵忙上前见礼。
朱文羽跨前几步,抱拳刚要行礼,却一下愣在了原地,这一刻实在是让他太意外了,坐在当中的居然是那几天来几乎每天都和他闲聊半日的花房里的那个花匠老婆婆,此刻另换了一身同样普通的素色衣裳,危襟正坐在中堂之上,神情肃穆之间,却已完全没有了在花房中的那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婆婆样子,代之的却是一股不可亲近的威严,一种沉渊峙岳的庄重,一阵傲视天下的气势,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但容貌却清清楚楚分明便是那个挥着小铲子摆弄着那几盆花草每天绪绪叨叨的老太太。
朱文羽愣在那儿一时说不出话来的呆呆样子引得旁边“扑哧”地一声轻笑,朱文羽下意识地去看,却原来是侍立在唐门门主的四个姑娘中的一个,这大约便是唐老太太的四个贴身大丫环唐疏雨,唐流云,唐清风和唐冰露了,据说这四个大丫环经唐老太太亲自**,个个俱有一身惊人艺业,身手几入一流高手之列,这些朱文羽倒并不详知,不过却也早已觉,刚才那个轻笑的丫环便是当日他和南宫灵刚入唐家堡时端茶上来的那个丫头。
“晚辈朱文羽见过门主。”朱文羽定了定神,拱手道。
“呵呵,朱公子不必拘礼。朱公子请坐,南宫少侠请坐。”沈园雪含笑略一摆手示意。
“多谢门主。”朱文羽虽震惊莫名,此时却也反应过来,仍旧抱拳恭恭敬敬行礼毕后,在一旁的客座坐下。
“朱公子与老身已有数面之缘,虽未通名,却也不算初识了,还希望两位少侠此来唐门便只当是回家了一般,切莫拘礼,一切自便才好。”沈园雪此言一出,在座的唐门众人皆是一惊,唐门中人平日里无事都难得见得门主一面,却不知门主何时会与这个叫朱文羽的有数面之缘,这其中只有唐延雄,唐韵和那四大丫环并未见惊异之色,想是早已知晓此事。
“门主……”朱文羽再一抱拳,正要说话,却已被沈园雪打断。“朱公子且勿心急,武会马上开始了,余事且待武会过后老身再和朱公子再行详谈。韵丫头,你去陪朱公子坐会,说说话。”
“是,门主。”唐韵曲了曲身答道。朱文羽早知唐门门主便是那“两步风”唐延雄之母,唐韵的奶奶,这几日聊天之间也感觉沈园雪对唐韵甚是疼爱,但此时唐韵却是口称门主,自然是因为场合十分正式的缘故。
朱文羽一听此言,便不再多语,安安静静地坐下,唐韵也一声不响走了过来,坐在朱文羽和南宫灵旁边,眼睛却是直视楼下,神色一丝不变,连眼角都未曾稍偏一些,似乎从未认识过朱文羽二人一般,只是奉门主之命过来坐着的。朱文羽也只得按捺心神,看下方院中的唐门新年武会。
武会设在凤舞楼前的一个大院之内,空院中央早已架好一座木台,高不到三尺,却有四丈见方,自当便是会武之台,正对凤舞楼头,唐门门主尊位,门内长辈和以及客座便安排在凤舞楼头,正好对着会武台,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一览无余。
只见那沈园雪轻轻一挥手,楼头便有一人高声叫道:“大明洪武十六年,唐门新年武会,现在开始!拳脚演练第一阵,唐石对唐龙。”
随着叫声,两名稚气未脱的唐门年轻弟子已跃上会武台,朝着凤舞楼上一团团躬身,朗声道:“三代弟子唐石,唐龙,拜见门主及各位长辈。”行罢礼,便对面相隔丈余静立,只听一通鼓响,二人已挥拳扫腿地缠斗在一起。
“这是我五叔和三叔家的两个堂弟,今年唐石十五,唐龙才十三岁,现在使的都是唐门的‘落虎拳’。”朱文羽耳边传来唐韵轻轻的清晰声音,朱文羽大奇,略略扭头看去,却见唐韵纹丝不动坐在那儿,不带一丝表情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武台,嘴巴却抿得紧紧的,明显在用力闭着,似乎刚才那话根本就不是她说的一般。朱文羽心中一动,不敢再看,连忙也转过头去,假装去看楼下的比武,回刹那间,似乎看到这边南宫灵嘴边浮出的一丝极微的笑意。朱文羽瞪了一眼南宫灵,那南宫灵却晃如不觉般仍是朝着楼下观看,眼角的那丝笑意却堆得更多了。
朱文羽拿他没法,也只好不理他,仍是看楼下那唐石唐龙的比武。
那唐石唐龙年纪幼小,毕竟功夫尚浅,唐石稍占上风,但一时之间却也难得将唐龙击退,斗得一顿饭工夫,一声锣响,两人双双后跃分开。齐向凤舞楼上行礼。
一边的唐延雄点评道:“嗯,石儿的落虎拳比之去年进步不少,出拳有力,但下盘稍嫌不稳,须得多练下盘,以达到灵活和稳健兼而有之的境界。龙儿嘛,落虎拳和石儿比还有些差距,却偏偏中间还要交杂着使出百花掌来,落虎拳沉稳,百花掌轻灵,龙儿年纪幼小,还未到能瞬息转换的境地,间杂中同使两拳,反而两种都失了原味,少了威势,还是先专一一些为好。”
“多谢大伯指点。”唐石唐龙齐声道,又躬身一礼,下台而去。
“拳脚演练第二阵,唐雷对唐其书。”那司礼又高声宣布。
接下来便是上上下下的数场比试,看样子是按年龄由小到大的顺序排的,朱文羽和南宫灵都属一流高手,对那些年幼的唐门弟子之间的比试也只是欣赏看着玩而已,但后来慢慢到了二十余岁年纪的弟子比武时便已可偶见妙招了,倒把朱文羽看得渐渐入迷。唐韵在一旁却也一场不落地作一些简单介绍,却偏偏还是绷着脸不带一丝表情,倒似把朱文羽当成陌生人一般,倒搞得朱文羽越来越不自在,旁边的南宫灵却似乎已不再注意到朱唐二人的动静,只是直钩钩地看着楼下,却又不像在看楼下的比武。朱文羽好奇心起,顺着南宫灵的目光看去,时辰已近正午,只见下面院中的角落里有张熟悉的脸,却是唐韵的随身丫头唐离,朱文羽心中暗暗一笑,也不去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