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悦桐扛着并不存在的大包小包回到家的时候,家里一个呼吸声都没有。
发电厂、种植园、海水淡化厂、工地、毛衣厂、食品加工厂……各种工厂因为水和电的供应,再一次运转了起来。
但是,工资全部由一张张的钞票变成了工分和粮票。
银行破产这件事来得很突然,但又不是那么突然。
突然的是——在一夜之间各大银行都宣布破产,包括大部分以为永远不可能倒闭的国有银行。
不突然的是——几乎所有人都有了或多或少的准备,照在物价高到了钞票只是一个数字、银-行-卡里的数字真的只是数字的时候,大家就有了一种预感。
预感再不下雨、再不恢复正常,过去的和平美好真的就只能是过去。
当以物换物重新登上舞台的时候,众人心中对货币的价值也都没那么认可了。
物价越来越高,越来越夸张,何尝不是因为民众的恐慌呢?
钱已经没用、就算现在有用马上也会变得没用了。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才是真的。
粮食、水、蔬菜、干货……
所有人都在急于将手里的东西变现。
世界变化得很快,三年前的现在,谁也想象不到自己会过上因为一顿白菜红薯吃到饱的生活而感动得热泪盈眶。
但人的适应性很强,从不敢想象到苦中作乐地催眠自己红薯配白菜是人间美味。
更会因为一天给一斤粮票和十个工分的工作打破脑袋。
俞妈妈和俞爸爸也去找工作了。之前的工作只能说是“临时工”,虽然也能挣点钱,但供水危机迟迟未能解决,缺电的大危机也不能说完全度过,苦苦支撑的工厂只能停工停产。
俞爸爸和俞妈妈自然也没了工作。
在家照顾一屋子蔬菜水果的“工作”也在储水量减少至三分之二时狠心砍掉了。
家里囤的水虽然不少,但人总要有忧患意识,虽然很可惜,但家里需水量高的植物全部被淘汰了。
剩下的都是一些耐旱的作物。
果树什么的自然也全部砍掉了,这是俞悦桐离开家前就嘱咐过的。只是那时候树上还有不少果子即将成熟,一直等到果子全部成熟才将树全部砍掉。
砍下来的树枝也不会浪费,劈成一截一截的木头,留着冬天的时候烧火取暖。
其他需要很多水的蔬菜也削减了不少,鱼缸里的鱼和海鲜因为还在高速生长期,倒是没舍得一口气全部捞起来,但也不换水了,每天次地检查着鱼缸里的状况,一有长得差不多的就马上捞起来。
现在家里的作物几乎已经全换成了茄子、空心菜、西红柿、秋葵、洋姜、大蒜、花生、土豆这类耐旱的作物。
这些作物不仅耐旱,而且比较好打理,屋子就这么大,算起来也就一亩地的事情,一个人就能打理,六个人挤在家里,半根杂草都被挑出来处理掉了。
所以一听到招工的消息,年龄最大的俞爷爷也跑去抢工作了。
当然,老人的竞争力肯定是赶不上年轻人,俞爸爸和俞妈妈也是努力了好久,终于靠着勤劳能干肯吃苦找到了一份工作,俞外公因为种地经验丰富,也在种植园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薪水比较低,但这个世道能有一份稳定工作就已经超过一半以上的人了。
剩下三个老人还在一个个地去试,为了给老百姓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上面也是费尽了心思。但大环境如此,哪里的物资都不够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嗯,我到家了,没事,你放心吧。”俞悦桐从冰箱里拿出饭菜,一边和俞妈妈打着电话。
“空荡荡”的家在她进门的一瞬间,让她感觉到了窒息。虽然已经习惯了独立和独处,但真到了安静到一个人也没有的环境,她又会变得难以接受。
人是群居动物,那一瞬间,俞悦桐没有比这更加深刻的感悟。
但那样的窒息只是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间。
只是出门了。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大家只是在为了生存努力地生活下去而已。
俞悦桐又安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