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取消满汉两榜取士,大家一起来考试,就要公平点,这也是避免旗人滋生懒惰性,免得他们以为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当官吃公粮,摊手要钱却毫无贡献,反而惹事生非。有对比,有竞争才有前进的动力。
这三条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非常困难,他的问题一提出,大家脸色都非常凝重,就连纪晓岚也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这些都是触犯了大部分读书人的利益也触犯了满人的特权,所以阻力肯定非常大,大到甚至一个不慎就有动乱的危险。
越倾也明白,这些根本就是空中楼阁水月镜花,所以他不过是提出自己的看法,具体要怎么施行就要靠大家的努力了,最主要的是大家能不能赞同。深深思索了一会,然后各自回去都想了许久,最后决定先试试,当然,一点一点改变,凡事不能一蹴而就,尤其是改革,一定要循序渐进,否则很容易发生动乱。
于是这段时间为了这事大家都忙得一塌糊涂,这日正吃午饭时,叶蓉突然开口了,“差不多要过年了,是不是把皇太后从圆明园那里接回来?”
诸位皇阿哥一怔,他们倒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看到大家不约而同看过来的诧异目光,叶蓉缩了缩,有些讪讪道,“再怎么说新年也是一家团圆的,总不能把老人家丢在外面不管,自己就玩得热闹吧,况且,去年已经没把她接回来了,今年再让皇太后在圆明园过年,只怕外面的人就要说越倾不孝顺了,这对他名声不好吧。”又瞄了眼胤禛,吐吐舌,“有四爷在,她又知道点内情,所以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幺蛾子的事,就当做门面功夫吧。乾隆帝不是在太庙吗,干脆把他丢到慈宁宫去,就让他们母子谈谈话也好啊。”
那一夜的宫变,她只是事后才知晓,当时只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并未真正害怕,感觉不深刻。况且皇太后对她也不坏,毕竟对方是长辈,多少也要尊敬一点,事过境迁后,就有些悯意了。新年都不能回宫,只能一人孤独在外,未免太过凄凉了,不如就回来大家热闹一下——就算她跟越倾不用彩衣娱亲,也还有其他妃嫔对她讨好及献殷勤啊,长久习惯了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一下被“困”在圆明园,肯定不舒服,她都听太医报过几次皇太后身子不适了,虽然是小毛病。
对于这事,诸人均可有可无,只是——不约而同瞄了一眼胤禛,这个算是他家事吧。胤禛想了想,点头,“那就派人去接她回来过年吧。”叶蓉说得有理,总不能太过肆意发泄郁气而让越倾落得个不孝的恶名。
胤祯唇角微动,低眉不语,只顾拨饭,眉梢一抹郁苦掠过。
他其实也知道这事应该如此才对,然则却无法压下心里的淡淡苦涩,钮钴録氏再怎么说也是四哥的小妾,虽然他对这位不怎样的女人毫无印象,然则一想到这个事实,心里到底有些不舒服。
“还有一件事,呃,那个过了年,就差不多是三年的选秀了,到时要不要新人进宫呢,还有几位阿哥们也该添人,还有……”说着看了一眼胤礽,咬着唇,尴尬了,太子殿的身份是不是又该换了呢。
胤礽知道她在忌讳什么,好笑的瞅了叶蓉一眼,“你把那些资料整理好,爷来看看,这事不用你管了。”他的笑话哪有这么容易看的,况且,都“嫁”过一回了,脸皮也厚了许多,这种人人心知肚明的事,还有必要装样子吗?胤禩偏头看着他,淡淡一笑,夹了筷他喜欢的蒸酿藕到他碗里。
因为大家常常要边吃饭边讨论些事情,所以就没要小太监在旁侍候着,也改了一贯的食不语这良好习惯。彼此间态度倒亲密许多,咳咳,某几对人尤如此。
叶蓉吁了口气,这事总算解决了,她也头疼啊。这里所谓的选秀,其实就是选家世啊,所以跟前朝关系非常密切,她连宫斗都不知道,怎么会明白更复杂的朝斗呢,所以这事只能当个甩手掌柜了,然则也不能一点也不管,毕竟过年时还是要宣那些福晋命妇进宫来拉拢一下——一想到这个,她亦开始头疼起来了。
随着大家的忙碌,新年很快就来临了,新年皇宫气氛照样热烈,而皇帝皇后照常辛苦,皇太后则安分守纪许多,毕竟四爷在,她可不敢丝毫怠慢,雍正帝威慑力可不是那么容易消除掉的,所以这个年大家都过得非常舒心,尤其是弘昼。
他那个宝贝女儿和婉刚好在大年初一生了个大胖孙子,乐得他见牙不见眼,逮谁都是一通炫耀,巴拉巴拉说个不停,让胤禛看了真是牙痒痒,非常想把这个开始抽风的儿子给踢飞,眼不见为净——哪怕你再高兴也要有个谱吧!
开始深切反省中,他的儿子怎么都一副抽风状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胤誐哈哈大笑了一阵子后,手臂往胤禟的肩上一搭,挤眉弄眼道,“九哥,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大侄子玩玩呢?”
“十哥!”这是恼羞成怒的胤祥。
“小十……”这是哭笑不得的胤禟。
“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你们害什么羞啊。”这是振振有词的胤誐。
用手上的折扇轻轻敲了一记口无遮拦的胤誐,胤禟无奈叹道,“侄子也有拿来玩的,你真想玩,去找自家的孩子玩去。尽混说!”微微摇头,在胤祥的肩上拍了拍,如同抚慰。
胤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磨牙半晌,终是从牙缝再度挤出一句话来,“爷如今还是在孝期!”
第七十一章 遥知踏雪归
前几年的春节,胤誐都是跟胤禟胤祥混在一起,今年自也如此,然则不过两三句就见两人腻歪在一起,倒也不是做什么,毕竟是在外面。只是那眉梢眼角唇边柔情笑意,还有言谈行止之间的亲密,实在是刺眼啊。
可这事,他满心是替胤禟高兴亦替胤祥欢喜,然则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呜呜,九哥总算不再属于他一个人了,还有八哥也是,他郁结啊。只好偶尔拿他们戏谑调侃一下,以宽悲愤的心情。
对于他的这种复杂心态,众人皆明白,况且胤誐也有分寸,不过略微吃酸,自觉对他有愧的胤禩胤禟自是万般迁就,而胤祥胤礽好笑无奈的同时也有些微尴尬,于是也同放纵之。只是眼下这一句,实在是让胤祥又窘又气又恼,却不好说什么,狠狠瞪了胤禟一眼。
胤禟侧转身,信手合上折扇,一手在扇柄上拨弄着,一手搭在窗框,凤目半眯,似在寻找街上的什么,转移开两人的视线。咳咳,这种时候,他站那边都困难啊。
突然像看到什么,朝窗外招招手,转头对胤誐笑道,“不是要出门吗,时辰不早了,对了,记得多带件外套,闹得一身汗的当心受凉,跑马时别太急,风灌进领子又要喝姜汤。”说着起身走过去替胤誐整了整衣领,胤誐把手上的杯子反扣在桌面,有些无奈点点头,“知道了,九哥你越发啰嗦了,爷都多大了。”
朝胤祥挥挥手,“爷跟大哥去西市那头了,你们就在这里好好聊吧。”嘿嘿坏笑着从凳背捞起狐皮外褂,推门就走了。
胤祥看着胤誐潇洒的背影磨牙半晌,一拳捶到胤禟肩上,嗔怒,“十哥太过分了,你怎么不说说他!”
“……”他在的时候你怎么不生气,胤禟默默无语,却也知道,胤祥就算再气也只会拿他撒气,毕竟这是内部算账问题。不过,这种气,他倒是无限笑纳。
笑闹了一会,胤禟眼睫闪了闪,不过倒没克制或者压抑笑意,微微倾身,搂住了胤祥,额相抵,坦率的直言,“其实,爷挺期待孩子的来临,毕竟那是咱们的血脉,可以这般真诚欢喜的迎接他们的来临实属不易。”说着怅然一叹,忆起昔年的那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