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电话挂断后,咨询室中剩下了安静,偶尔能听到窗外远处的鸣笛声。
“今天的咨询还要进行吗?”咨询师首先打破了沉默,温和地问道。
邹黎沉默着,出神一般,有两三分钟都没有讲话。
咨询师也并不催促他,静静地保持着关切的注视耐心等待着。约莫等到四五分钟时,邹黎才缓缓开了口,这也是咨询师第一次正式听到这位来访者本人的真实声音。
“进行。”
与王曾亮的坦率诚实和几乎令人感到尴尬的有着强烈攻击性的直言不讳相较,这位邹先生就全然是另一个风格。
和头一次的咨询类似,这次主要是关于邹黎本人的个人信息收集。上次王曾亮已经交待了一些,不过由于谈话内容较多,只是了解了一个粗略的概况,细节方面依旧是模糊一片。
但咨询毕竟是咨询,也不能上来就如同拷问般地查户口,于是咨询师便和蔼地就来电和他寒暄了两句作为开场。
“我听到电话那头说王先生在医院打吊针,不去看看吗?”
邹黎低着头看着手机:“不用。”
咨询师没有立马接话,用沉默表达他的疑问。
换个人也许会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讲自己为什么不去,可惜他面对的是被王曾亮骂作哑巴的邹黎。
等待了几秒后,咨询师再次开口:“代替王先生打电话过来的这位是王先生的朋友吗?”
“不知道。”
“不认识吗?”
“见过。”
“只是见过吗?”
邹黎捏着手机:“去他的店里吃过饭。”
“你说的‘他’是指替王先生打电话来的这个人吗?他是餐厅老板?”
邹黎点头。
“……”
“……”
咨询师道:“可以多聊聊这个人吗?”
邹黎说:“我不了解他。”
只是短短一个开场寒暄,就已经足够让咨询师了解到了这个现实:眼前这位来访者很习惯于沉默,并且,他似乎完全不会在这种沉默中感到尴尬与不安。
与这样的来访者交流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大多数去做心理咨询的人都是像王曾亮那样的,通常都是带着过多的情绪和满腹的话语来到这里,将咨询师作为一个无害安全的容器去尽情倾倒内心的所思所想情绪困惑,一方面期盼从这里得到温暖的心灵安慰,排解心中的苦闷烦忧,另一方面则希望自己能够从这位人生导师的口中得到指引,可以为他们答疑解惑指条明路。
可是他面前的这位来访者却似乎截然不同。
几次以寒暄带起话题的企图都被这位简短封闭的回答堵了回去,但温达非并不在意,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本地。”
“是从小就出生在这里吗?父母也是本地人?”
“是。”
“家境如何呢?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还好,大学老师。”
“两位都是吗?”
“对。”
“高知家庭啊,父母都是大学老师的家庭很少见的,这应该是书香门第了,和王先生的家庭很不一样呢,而且王先生还没有念过高中……当初你们在一起时父母方面有过困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