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化池里,那团黑雾悬浮在浑浊血潭,它像条灵活的鱼,在遍地狼藉里静静游向岸。
四周厮杀与狰狞仿佛都与它无关。
它认真挥舞黑雾,试探着爬上岸。
率先触碰地面的黑雾幻化成男人赤裸双足,紧接着是被宽大玄色长袍遮掩的长腿,再是劲瘦腰肢……
最后,是男人惊艳绝伦的脸。
墨缎般的长发如瀑,垂落至他脚踝。
他面色极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那种憔悴苍白,太阳穴甚至隐隐可见淡青色血管。
薄唇却是很妖冶的血色,像怒放在魔域夜晚的红姬花。
那常含清冽的眸此刻微微眯着,透着那么点儿漫不经心。
眼尾挑起,看什么都似傲慢不屑。
赤足向前,他不疾不徐,胜似闲庭信步。
玄色衣摆随他动作荡开,弧度轻浅。
唐烟烟全身僵硬,几乎忘记濒死的处境。
她仰着眸,静静地看着他步步逼近。
唐烟烟的震愕神情不似作假,莫非他背后真的有什么?朝天阙动作下意识顿住。
可为什么他察觉不到任何危机。
难道是陆雨歇?呵!不可能。
他正被他主神魂纠缠,怎会出现在此处?
除了陆雨歇,又还有什么值得他朝天阙忌惮?
唇角轻扯,朝天阙露出胜券在握的嗤笑,他加重双手力气:“唐烟烟你休要再使诈,本尊——”
话语戛然而止,朝天阙再不能言语。
他如同可怜的小鸡崽,突然被某股神秘且不可抵抗的力量制住。
这股力量磅礴滔天,哪怕他现在只是一抹分神,亦是已臻化境大能的分神。
他怎会被人不费吹灰之力地拿捏?
莫非世间,还有比他和陆雨歇都更恐怖的存在?
朝天阙试图挣扎,却一动不能动。
他耳畔陡然传来男人幽幽的低笑声,男子嗓音有些嘶哑,仿佛端坐莲花的佛者,充满普度众生的慈悲,又恍若地狱修罗,字里行间遍布凛冽杀意。
“便让你死个明白吧!可怜虫。”他不无悲悯的说。
无端寒意密密匝匝渗入骨髓,朝天阙瞠目结舌,终于意识到什么。
他脖颈以极度扭曲的幅度转过去,额头因痛苦冒出豆大汗珠,血红眼珠暴凸。
然后朝天阙看到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
是陆雨歇。
也不是陆雨歇。
“满意你所看到的吗?”陆雨歇微笑如圣人,他微笑着向朝天阙伸出苍白且骨节分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