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人住在家里,这原本是他绝不容许的事情。身为市长,应该懂得洁身自好!何况妻子已经牺牲,留这样一个年轻女子在家里过夜,对自己会造成什么影响,他比谁都清楚。
但是,当北留宿的人换成风轻这张脸时,杜市长却忘了坚持原则,而是替他的老母亲找起了借口。
市长家的客房,当然很舒服,但风轻却极为不习惯。
当大家都安静的回房,各自休息之后。风轻也躺在床上,闻着夏凉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睁着大眼睛看着房顶,黑暗中,仔细辨认房顶石膏线的花纹。
是的,她睡不着。
来这个陌生的小城两天,事情便发生了如此戏剧性的变化。一切都出乎意料,让人不由自主。
如果逛商场的时候,没有发生儿童坠落事件,就算发生,风轻也恰好没在;如果掉下来的不是市长的千金;如果市长没有这样一位极品老妈……
哎,几十万分之一的几率,偏偏让自己碰了个正着。
把石膏线上的花纹全部描摹了一遍,风轻还是睡不着。所以干脆坐起来,双腿盘膝,双手放在膝盖自然下垂,然后闭上眼睛,把所有的精神思绪都集中在丹田上。
心中的烦躁逐渐的抽离,身体内便有一股气息,如雪下清泉一般,缓缓地往丹田处汇集。待汇集到一定程度后,风轻开始用自己的意念让它慢慢的动起来,轻轻地呼吸之间,体内的那股真气便在奇经八脉之间缓缓流动,冲洗着体内所有滞留的东西,让全身的细胞都跟着动起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的身上便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空调依然在轻轻地吹着,冷风徐徐,把风轻身上的细汗变成蒸汽,蒸腾到空气中。
风轻继续调动体内的力量,披散在肩膀上的长发轻轻地飘散着,虽然屋内没有风,秀发却丝丝缕缕在空气中飞扬,这是风轻自身散发的力量。
师傅说过,世界上的力量分为两种,一种是破坏的力量,一种是守护的力量。
十之八九的人都拥有破坏的力量,而守护的力量,却极有人能修成。就算天生拥有守护的力量,而自身修炼不得法,不到位,那种力量也会转换,或者消失。
守护的力量是弱的,但如果有人能把守护的力量修炼成功,那么一个拥有守护力量的人足以和百个拥有破坏力量的人抗衡。
世界上各种力量的不均衡,造成了几千年的战乱争斗,就算是当今盛世,依然激流暗涌,许许多多黑暗中的势力你争我夺,时时刻刻都进行着殊死搏斗,不过是被繁华盛世掩盖罢了。
而风轻所拥有的,恰好是守护的力量。那日在火车上,轻而易举的修复了碎成几段的玉镯,正是用的这种力量。和平年代,这种力量很容易被忽视,然弱肉强食乃生物生存的潜在定律,修复和保护,作为制衡强势破坏的必要力量,亦不容忽视。所以师父叮嘱她,必须勤加练习,丝毫不能懈怠。
长呼一口气,似乎要把体内所有的不适全都呼出去一般。风轻睁开眼睛,全身畅快无比,仿佛睡了一个好觉一般,精神抖擞的下床,拉了随手拿起自己的毛巾,开门,去洗手间冲凉。
市长家的浴室,当然是很不错的,跟东来福酒店客房里的浴室比,更加人性化了些。风轻进了浴室,把门关好,褪掉身上的睡袍,打开冷水,直接往身上冲。
冷水浴室她从小到大五冬六夏都坚持做的功课。师傅说这样既可以锻炼一个人的毅力,又可以增加身体的抵抗力,若是冬天,还可以借此修炼内力……总之,风轻和自己的师兄弟姐妹们在偷偷嘲讽师傅抠门的说笑中一天天长大,直到今天,想起师傅,风轻倒是真的有些想念。
想到师傅,风轻忍不住嗤笑一声:那个老骚包,这会儿不知是不是还在月下吹箫?每回师傅一个人在竹林里对月吹箫,她都和几个师兄偷偷去看,每回,他们都会偷偷地骂师傅:骚包。
会心的微笑被一声尖锐的哭声打断。风轻心中一愣,忙关死花洒,静静去听——哭声从扣子的房间传来,她哭得很厉害,仿佛是梦靥了,一边还有她奶奶不停地哄她:“扣子好丫头,不哭不哭了……不怕啊,阿姨救了扣子,扣子不怕……”
小孩受了惊吓,晚上做恶梦。
风轻摇摇头,拿过自己的浴巾三下两下把身上的冷水擦掉,又套上白色的睡袍,推开洗手间的门出来,却见杜思哲正紧张的站在客房门口,犹豫着是不是要敲门。
“扣子受了惊吓。”风轻淡淡的说道。
“呃,”杜思哲听见身后的声音,忙回头,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还没睡?扣子——受了惊吓,你能不能去抱抱她?”
“嗯。”风轻点头,杜思哲忙走了两步,到扣子房间门口,推开虚掩的房门。
杜老太太抱着哭号不止的孩子,一边拍打着哄她,一边掉眼泪。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极了孤儿寡母。
“老太太,我抱抱她。”风轻坐在扣子的床上,抬手接过孩子,竖着抱在怀里,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然后把意念集中到右手手指,在她耳边轻声的叫她的名字:“扣子,做梦了?醒醒……”一边叫,一边抬起右手,在孩子的后背几处穴道上轻轻地点按,手指在穴位之间顺着经络游离。
而别着湿漉漉长发的碧灵玉簪,却隐隐的散发出莹润的碧光,有几分兴奋的感觉。一闪而过,杜思哲和老太太一心为扣子焦急,却没有注意。而风轻则知道,这跟簪子,又吸收了一个念灵。
“妈妈……妈妈……”扣子不再大哭,却一边抽泣,一边叫妈妈。
“扣子,醒醒……爸爸和奶奶都在。”风轻的手指略加了一点力道,从上到下,不停地抚摸孩子的后背,待扣子只剩下抽泣,不再叫妈妈的时候,她方停止手上的动作,把她放下来,横抱在怀里,又握住她的小手,在她左手的拇指上,来回的揉捻。
扣子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然后连着放了两三个屁。杜思哲无看着归于平静的女儿,奈的笑了笑,歉意的说道:“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