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时,殿中瞟来的异样目光不住,夜长安看似面不改色,但心下却发慌,暗咒讳如海叫自己进宫来跳这大坑,不过仍不肯相信讳如海会如此轻易便叫露了老底,且事已至此,怕亦是无用。
他硬着头皮,朝跪伏地下的李小四慢慢走前,喟然一叹,道:“其实自一年多前,我大难过后便察记忆缺失,连自个姓甚名谁都不知晓。当偶然间被讳如海瞧见怀里的玉佩,便被告知以往叫作夜长安,乃虞都人氏,但我至今却仍忆不起一丝印象,甚至在进虞都前还一直在怀疑,自个究竟是不是夜长安”忽地一紧双拳,厉声道:“但自我进虞都的那一刻起,你这混蛋敢这样说,我便不能饶你!”蓦地纵前两步,一个大脚飞踹了过去。
李小四本跪伏在地,被一脚正踢在后脑勺,不由朝金阶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他迷迷糊糊,叫疼声都未及发出,夜长安便又一掌切在那脖子,拳打脚踢不住,咬着后槽牙道:“我好不容易有个祖父!好不容易有个名字!好不容易有个家!你个天杀的混账王八蛋,你当你是谁?说不是便不是?我堂堂一男儿,为何要叫你这王八蛋胡言?闭嘴,该死!闭嘴,该死,你真该死!打死你!打死你”
莫说这是在御前,那李小四根本不敢招架,甚至都没承想,夜长安竟敢在此逞凶。倏忽之间,脑袋便受了重击,嗡嗡作响,喉咙又受创,哪还说得话来,只疼得“伊哇”大叫。夜长安巴不得他一命呜呼,从此闭嘴,正好来个死无对证,运起天照经功法,真下了死手。且那模样看似失去理智,却是有意推诿,佯作不知缘由,将事情全推到了讳如海身上。口中假假真真,一时倒叫人不信可否。
满朝文武见此突来一幕,皆是愣了小会,但除去几人神情凝重外,皆一脸戏谑,大有瞧热闹之意,根本无人阻拦。夜无情却急了,黑着老脸喝道:“住手,住手!”
夜长安愤怒是发自骨子里的,自破庙中醒来后,莫说亲人,连仇家,甚至名字都没得,可谓一无所有,心中难免存有怨念,今正好通通发泄出来,哪听得进去,兀自揍个不停,只一小会,便将李小四打得鼻青脸肿,躺倒在地,呼气多半只出不进。
但夜无情看似气急,却也没有上前拆分,跳了一会脚后,才朝屋外喊道:“来人,来人!”
一众带刀侍卫闻声,匆匆而入,见此一幕皆是一愣,竟还有人敢在御前动手?夜长安闻身后脚步声,暗自哀道:“死也要拉个垫背,叫你多嘴!”兀自不住手,狠狠地朝那门牙上又踢了几脚,李小四登时死血带牙一起吐出,连微弱的惨叫声都已露风。
夜无情喝道:“夜长安在君前失仪,还不赶紧拉开!”侍卫们均应了声“是”,急脚上前,这才将夜长安给拉了开来。
夜无情厉声道:“将这贼子带下去!”
一众侍卫忙要将夜长安带走,夜无情却冷哼一声,道:“尔等干吗?”众侍卫又是一愣,皆朝左右之人看了看,可见均不知夜无情何意?
夜无情一跳脚,手哆哆嗦嗦,朝躺倒在地的李小四一指,怒道:“带我孙儿走干吗?真是岂有此理,还不赶紧放开,先将那贼子给带下去!”众侍卫这才明了,依命而行,忙松开夜长安,便上前搀起李小四手臂,又欲往门外拖走。
夜长安倒没承想是要拉李小四走,一时不知所以,但闻夜无情既还能认他这孙儿,眉头微微一蹙,不由想起讳如海先前话语“且安心,就算御前失言,指挥使大人仍是会护着你的”当下想来,颇觉用词“仍是”似大有深意,苦思究竟。
夏侯丞相却跳了出来,喝道:“等等!”但见众侍卫匆匆止步,才朝夜无情道:“指挥使大人,这是何意?”
夜无情哼了声,道:“什么何意?夏侯丞相没眼看吗?李小四在御前胡说八道,公然欺君罔上,论罪当诛!”
夏侯丞相呵呵笑道:“指挥使大人莫不是当在座的都是傻子?”出口便知失言,忙朝金阶上躬身作揖,道:“老臣一时失言,望陛下恕罪。”虞帝微笑道:“无妨。”夏侯丞相称谢后,便又与夜无情道:“不论李小四说得是真是假,但既当着大家的面指出,这人不是夜长安,理该是不是要当大家面问个明白,怎能说带走就带走?”
夜无情道:“便是要问,这会晕死过去了还哪能问着,带下去疗伤再作打算,再说此乃我夜家之事,就不劳夏侯丞相费心了。”回头朝侍卫喝道:“还不带下去!”
众侍卫未及应,夏侯丞相便与他们道:“且慢!”众侍卫无奈,虽说夜无情才是禁内卫的顶头上司,但夏侯杰堂堂一朝丞相,且又是在君前号令,岂能不应,不敢稍动。
夏侯杰摇头道:“便是要带走也该带去刑部才是,岂能由指挥使大人的人给带走,况且指挥使大人此言差矣,众所周知,你叫孙儿回虞都是要与当今三公主完婚的,既然驸马身份存疑,又岂能算作指挥使大人一家之事?”
夜无情瞥了一眼金阶上,但见虞帝只微笑,默不作声,才哼着鼻子回道:“夏侯丞相这会便迫不及待跳出来,难免叫人怀疑用心了!”
夏侯杰笑道:“老夫亦是为指挥使大人着急罢了,你想想看,当下被这李小四一说,你这孙儿身份便不明不白,又如何叫陛下放心将掌上明珠嫁与你夜家,还有这里这么些人,又怎能能堵住他们悠悠之口?当是要问个明白,清除误会才好的。”
夜无情老眉微一皱,瞅了瞅李小四,呵呵笑道:“喔,被夏侯丞相这一说,倒是叫老夫明白了,倒真是好手段,竟以自身作饵,今看来,这一幕便是要冲老夫来了是罢?”
夏侯杰忙摇头,道:“指挥使大人可不敢乱说,何出此言?难道怀疑是老夫要对这门婚事从中作梗?但莫要忘记了,这李小四可是指挥使大人找来的,又岂能怪到老夫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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