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你们再次相见时,你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受伤了?”
这是第二句。
在充满深色雾气的陌生地域中,你和他在两边空房子隔出的一条空道中面面相觑。
他显然对猝不及防的相遇有些错愕,蓝色瞳仁中的微凉和锐利尚未褪去,在昏暗的天色中凝成冰霜,你的目光下移,看见他的脖颈处和腰间尽是鲜血,嘀嗒嘀嗒的摔在地上,汇聚成小一摊红色。
“……啊……”
你情不自禁的,小声而短促的尖叫了一声,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寒意从脊梁处往上窜,在惊愕的驱使下,你又往后退了一点:“……什么……你……”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想去临近的城镇……虽然你没去过那里,但怎么想也不该是这种样子吧?
“……你怎么在这?”他却皱起眉,问道:“你不应该在上学吗?”
你的问题对方一个都没回答,反倒咄咄逼人的问起你来了。
但此刻你却生不出什么恼怒的心情。
……他的肩膀和胳膊上都有伤口,腰间和脖颈处最重,但是当事人似乎完全不在意自身堪称糟糕的状况,鲜血黏湿了的白色头发被粗暴的捋上去,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他倦怠的扫了一眼,白色睫毛半阖上,很快又睁开,确认所见不是幻觉一样盯着你。
“……说话。”
声音是沙哑的,发生似乎有些艰难,是因为脖颈处的伤口吗?他用上了和第一次相见时截然不同的强硬语气,连目光也尖锐而含着薄冰,瞳仁像无机质的蓝色玻璃球一样,不带一点情感。
他似乎认为你是幻觉。
“……我……”你说话了,怯怯的:“……我逃课了。”
对面人眯了一下眼睛。
逃课?
鹿岛凛从不逃课。
但面前人是如此真实,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有些分不清现实和幻境,扶在墙壁上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他剧烈的喘了口气,想要唤回自己的理智,脖颈处伤口被撕扯的痛楚带动着流出的鲜血更尖锐的刺激着大脑,五条悟冲你招了招手。
你犹豫了一下,走过去了。
覆着薄茧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你的下巴,在唇角处碾磨了一会,又缓慢的顺着弧线往上移,最终落在眼角中,指腹摁压的力道并不重,但眼睛是敏感处,被触碰到时本能的就会闭上,连睫毛也跟着颤抖起来,他的手指往上碰了碰,然后闷闷的笑出声。
“……是幻觉吧,”你听见他说:“……也太乖了。”
随后是热气的靠近,碎发落在你的脖颈处和肩头,撩起轻微的痒意,缠绕在鼻尖的血腥气和滴落地面的血声无一不彰显着此刻的荒唐,一枚沾着血气的吻极其克制的落在唇角上,你睁大了眼,他却若无其事的远离了。
“先回去……回你家在的那个小镇。”他倦怠的说:“离开这个地方。”
………………
“抱歉,好像吓到你了。”
你没说话。
他身上的伤已经全部愈合了,只有黏在衣物上的褐红色液体显示刚刚所见不是你的幻觉,半搭着的白色睫毛和还有些迷离的蓝色瞳仁在缓了数十秒后逐渐清醒过来,但看起来这种清醒只是强行压抑的结果,五条悟摁了摁眉心,试图维持大脑的运转:“你怎么在那?”
“……我想出看看来着。”你说:“我从来没去过其他城镇。”
“突发奇想?”
……现在是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吗?明明对方应该先回答你吧?但不知为何你对他某些行为格外宽容,以至于即使他避而不谈某些话题你也愿意回答他的话。
“也算是突发奇想吧。”
“我做了一个梦,”你说:“……醒来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要是我真的认识你呢?”
“我的生活一直很平静,上学,放学,社团活动,偶尔周末去隔壁城镇逛一逛……”
“重复的次数多了,我会觉得很熟悉,早晨醒来时我知道下一秒妈妈会说什么,我知道今天老师会不会点我的名字,我知道今天朋友要和我说什么八卦……。在见到你之前,我从来没对自己的话生活感到困惑怀疑。”
“如果我真的认识你呢?”你又重复一遍这句话:“……我从来没尝试过破坏我的生活规律,我从来没去过超出自己生活范围的地方,如果你是真实存在的,如果只有我能看见的你不是中二病幻想……”
你情不自禁的皱了皱脸:“……那这个世界真是我学习到的那个样子吗?我所谓的常识真的是真实的吗?还是只是为了让我规矩的活在我应该活的这个范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