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儿虽然是让她妹妹带着饭菜来的,但这些菜肴甜品的样式手笔,以及盛装的碗碟,哪一件不是难得的精品?!莫说是贫寒人家了,便是寻常的市井人家里,也难寻这等精致的物件。
但大伙儿只是笑笑,都没戳破福儿的伪装。
“这是自然的,岂能次次都麻烦福儿妹妹?我建议,咱们大伙儿每日来书院都带上提篮吧,每人只消带上一样,福儿妹妹便能轻松许多了。”萧梦瑶拈起丝绢,抿着嘴轻柔地笑了笑。
萧梦瑶不仅人美,连声音也是清脆婉转,顽笑间无不动人,那声“福儿妹妹”只听得林福儿心中大悦。
想必,这便是女神的力量吧。
林福儿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皮猴样儿,只管忙不着迭地答应起来:“萧姐姐的主意,必是极好的。”
天班的女学生们推来推去地说笑了一番,这才呼朋引伴地出了百味轩。
进学堂的进学堂,想要歇脚的也在廊下坐将了下来,走动消食的也开始在院子里晃悠了起来。
此情此景,竟是比先前和谐了许多。
午后,阳光匀撒,和风煦煦。虽是冬日,却有了春天般的温暖。
院长萧潜处却闹得鸡飞狗跳的。
“教不下去了!我教不下去了!”曾老夫子气得浑身发抖,正摊在靠椅上吹着颤动的胡子呷了口压惊茶。
今天早上真让他受惊不小啊。
“尤其就是那个林福儿!”曾老夫子放下茶,接着又捂住胸口直打颤,嚎道,“院长,你是不知道啊,像林福儿如此古怪的学生,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我……唉,都不想多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曾老夫子便从袖管里摸出一张墨迹已干的纸,随即便狠狠拍到萧潜面前。
萧潜接过一瞧,也不禁嘴角抽搐——这满篇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真是林福儿所书?”在萧潜的印象里,林福儿还是一个规矩知礼,又兼具才气和胆识的奇女子啊——可这奇女子写出来的东西怎么也如此奇怪?!
总之,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曾老夫子之前对林福儿有多喜爱,如今对她就有多厌恶。
萧潜倒谈不上厌恶,只是心存一番好奇。
“巧舌如簧,哼,这个林福儿估计就是来骗学的!”曾老夫子拽着胡子,满脸怨气,想了想,复又站起身来,郑重相告,“院长,老夫恳请您让林福儿退学吧!”
“这……”这不好办啊。
萧潜微微皱起眉头,似有所悟地走到窗前,看着学子们的嬉戏打闹,闷闷地不说话。
林福儿真正的身份,前些日子王詹已经有意无意地向他透露了一番。
乖乖,那好歹也是知县夫人啊,这也能劝退?那不是打了知县大人的脸吗!
“此事,便再缓缓吧,”王詹素来便是个惹不起的角色,又是个护犊子的死心眼儿,要是让他知道自家夫人给劝退了,那可怎么了得,于是在这件事情上,萧潜也是无可奈何,只得温言劝慰着曾老夫子,“子曰:有教无类。林福儿毕竟已经是青陵书院的学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使是犯了错,我们做夫子的也应当给她一个机会——岂不闻,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萧潜引经据典,曾老夫子也无法与左丘明理论不是?只得拽着胡子,悻悻而去。
过,则勿惮改,是孔圣人所言。
曾老夫子一路走来,颇有感怀地看了看尚处青春年华的学子们——好罢,那他便依圣人之言,且看这林福儿接下来如何吧。其实……只要不写字,林福儿还真算得上一颗好苗子。
萧潜这厢刚送走一个牛脾气的曾老夫子,正欲好生安坐,小憩片刻,管理书院生活的夫子姚筠便后脚紧跟着前来告状了。
这是来告谁的状?
自然是……
“院长,请您让女院天班的林福儿退学吧!”姚筠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没办法,全是被气的,他好歹也在青陵书院待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样离经叛道的学生,关键这特么还是个女学生!
萧潜只得赔小心似的唤着姚筠的字:“乐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蛋,怎么又是这个林福儿啊!
知县大人不让人省心,就连这知县夫人也是个让人头疼的!还真是夫妻相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