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郝大粗,对尚处青葱年华里的郑小倩,的确是不小的灾难。
虽然该过什么日子就过什么日子,可林福儿脸上却少了笑容,然而禄儿,却笑得更甜了。
一天,禄儿缠着正在拌猪食的林福儿,道:“姐,我好久都没出过门了,咱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林福儿手里的勺子一顿:“外头有什么逛的,还是不去了。”
禄儿继续缠着她,操着一口软糯悦耳的声音冲福儿撒着娇:“姐,你就陪我出去散散心吧!娘给了我银子,说我看上什么就买什么,大不了我也让你买一样东西啰!”
“我也没什么可买的,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喂猪吧。”林福儿淡淡地转过头,手上的活计倒没停下来。
禄儿小嘴一扁,气得在那儿直跺脚:“林福儿,你太可恶了!我要告诉娘去,让她打死你!”
这话听得林福儿青筋直现。
终于,在郑氏抄着鸡毛掸子的叫骂声下,林福儿灰溜溜地跟在禄儿身后出了门。
唉,她就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
没有了采花贼,青陵县的街道上也变得熙熙攘攘,肩摩毂击。
大姑娘小媳妇们都呼朋引伴地走出了闺阁,个个装扮一新,穿着花红柳绿的衣裳,吆五喝六横行无忌地在大街小巷里晃荡。
一张张明媚娇艳的笑脸,一幅幅热闹喧哗的踏秋图,看得林福儿心情大好。
嬉笑怒骂,酸甜苦辣,这才是生活。她想要的生活。
这一刻,林福儿心中也豁然开朗起来,若是重来一回,她也依然会用郝大粗一人性命来换取这繁华人间罢?
禄儿挽着林福儿的手,得意地瞟了她一眼:“姐,我就说出来逛逛心情会好些吧?你整日蓬头垢面地窝在猪圈里,能有多大出息!”
此刻,林福儿也觉得禄儿的嘴脸也不似以前那般令人厌恶了,遂端出长姐的风度来,冲着她温婉地笑了笑。
禄儿明显地怔了怔。她眨了眨眼睛,林福儿这笑,太过耀眼,扎得她眼睛生疼。
“姐,我去看看胭脂。”
林福儿点点头跟了过去,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是爱俏的。
看到胭脂,禄儿心中的不快也减了几分,只见她拿起一盒桃红色的胭脂,扭过头问道:“姐,你来看看,胭脂是桃红色好看,还是粉杏色好看?”
林福儿细细做了个对比,笑道:“各有不同。要是用作口脂,我看还是桃红色娇艳,若是作面脂来用,粉杏色自然更大方些。”
禄儿眼里略有茫然,面上却是一片欢喜之色,只赞道:“到底是姐姐。那我就要桃红色的好了,看着也鲜嫩。”
福儿点点头,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要水灵灵地才好看。
姐妹俩刚付完钱,只听一个尖酸刻薄的女声从她们背后冒了出来。
“哟,这不是禄儿妹妹么?多日不见,你可好啊?”
二人忙转过头一瞧。
说话者却是一个年纪与福儿相仿的少女,穿着一件绣着双飞燕的百褶烟纱绿罗裙,梳着妥帖精致的元宝髻,发间插着海棠滴翠碧玉簪,胸前戴着一把锃亮的长命银锁,生得倒是细眉细眼的,只是嘴唇有些偏厚,膀子也偏浑圆。
“尹姐姐。”林禄儿乖觉地行了一礼。
这是尹绿萝,家里是开铺子卖文房四宝的,自小颇读了一些书,也认得许多字,也难免心高气傲。虽然她相貌并不甚美,为人又高傲刻薄,可难得她家底丰厚,又是独女一个,遂在这些同龄少女中,倒隐隐有些称王称霸的意思。
“我怎么听说,前些日子,你被采花大盗给抓走了呢?”尹绿萝摇着扇子,亲和地笑了笑。
可林福儿对她的“亲和”却瞧不过眼去。
那笑容,虽然亲切,可是语气间却像是长辈对晚辈,主子对奴才一般。
只见,尹绿萝又笑眯眯地把目光转向林福儿,福儿却下意识地别过脸去。
这*辣的目光,看得她非常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