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在了一个建筑工地的施工现场里。那里拉了一条施工电线,他是抓住电线自杀的。
公安局赶来的时候,在他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后来还是一个公安认出了他,前两天晚上,就是他审的高松。他想起了高松,就想到了文化局。
马局长来了,杨处长也来了,机关里还来了许多人。
他的死一点也不复杂,一起很明显的自杀事件。
所有看见高松遗体的人,样子都有些悲痛和惋惜。曾经审问过高松的那名公安人员,小声地说:这小伙子,咋走到这一步了。其实他没做什么,他喝醉了,衣服是那个妓女给他脱光的我们进去时,他仍醉着。
马局长等人听清了,于是一脸凝重。
那天下午,文化局全体机关的人又召开了一个大会。
马局长亲自讲了一回话,他说:同志们呢,我的心情很悲痛,高松同志离开了我们。其实,高松并没有做什么,这是公安局同志亲口说的,高松是个好同志,我们误解了他。前天做出处分高松的决定,现在宣布。高松是个好同志,他生前为精神文明工作做了大量的实事、好事……
机关全体人们也都一脸凝重。
散会以后,各部室的门都是打开的,三五成群的人们,一边喝茶,一边说着许多高松生前的细节。有些细节说起来还是很感人的。有几个年龄较大的女人,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回忆完高松平时生活的细节,人们又说到了高松的死。都认为高松不值得,才三十几岁,就这么死了,值么?真的不值。
老宋说:小高这是何苦呢,没干什么,就这么委屈死了。就是干什么了,又能怎么着。现在有几个男人没点花花事,就是没有的,难道他们心里不想吗,只不过没机会罢了。小高太想不开了,都什么年代了,为这点小事死了,不值,太不值了。小高死得冤。
老宋的一席话,让大家都轻松起来,有好几个人,打闹着让老宋交代自己的花花事。刚才,为高松的死所营造出的凝重悲伤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了。
两天以后,机关为高松开了一个追悼会。
人们已经不像两天前那么悲伤了,参加追悼会的人们心情已经平静了,该说的话已经说过了,该悲伤的也悲伤了。于是人们心情平静地开了这么个会,和别的会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徐梅也来了,还有四岁的女儿。徐梅脸色正常,似完成了一桩使命的轻松,平静压倒了悲伤。
四岁的女儿怀里抱着高松的遗像,站在妈妈面前,面对着父亲的骨灰盒。那是机关出钱买的骨灰盒,是处长老杨办的,花了两千八百多元,属于高档品那一种。因此,骨灰盒很漂亮,做工精细,人们都不忍心往里面放骨灰了。四岁的女儿还不知道死是怎么一回事,徐梅告诉女儿,爸爸死了。在女儿的心里,爸爸死了跟爸爸出差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女儿一点也不悲伤,她神情欣然地打量着眼前的骨灰盒,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的最漂亮的盒子。
马局长的声音在说:
人民公务员,高松同志永垂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