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符打马回到中军,登上将台龙雀纹屏风前,还没座上御座,终于还是忍不住“哇”的一声,连早上吃的朝食一起喷吐而出。还好附近多有侍卫遮挡了视线,仅吉翰、何承天、李德元等少数人看见,皆面露古怪之色。
“陛下!你没事吧?但请坐镇中军,待臣来指挥!”
李德元好意请示,只是这话说得,怎么都有点怪怪的,当然他又不是权臣,没别的意思,刘义符点头示意,找出一块抹布擦去嘴角污渍,感觉胸口还是一阵阵烦闷,胃里翻腾不止,那人头的鬼样子老是在脑海里闪现,十分的恐怖。
“击鼓!前军弩手推进至一里。”李德元大步走到将台前沿,又大喝道:“传令兵何在?速命高太守、丰城侯率轻骑绕往敌军阵后,配合杨校尉、安泰、魏像所部先行展开进攻。”
敌阵之后,此时安泰与魏像在杨练子率轻骑引导下,已沿着谢晦的后路追上,于其后阵西北角一里之外列阵,这下不但兵力劣势逆转,而且对谢晦所部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之前的“祭剑”之礼,不但夺敌军士气,同时也是向他们提个醒,其后军已倒戈,这心理上的打击已足够致命了。
随着军令的下达,安泰与魏像率四千余步阵毫无保留,铺展开来全体如墙推进,而高道谨、朱景符已各率一千五百骑先对其北面左冀、南面右冀展开了试探性攻击。
敌方鹤冀阵一时铺得太开,来不及变阵,轻骑从侧冀阵前来回奔袭,不停地张弓放前,袭扰其外围橹盾手,使其四面都要顾及,且不时抵近斜向突袭一阵,令其全阵外围都渐渐一片骚乱。
轻骑轮翻放箭突袭下,安泰与魏像的步阵逼近,于敌后阵西北角,连翻集中抛射箭矢,一时空中箭如飞蝗,密集如雨点般打落,敌军很快就混乱,阵形有些无法维持了。
跟随在魏泰步阵一侧游戈的杨练子率两幢七百骑,不多时就找到了机会,列锋矢阵打马持续加速,向其西北角缺口狂奔而去。
“杀啊!”杨练子手持马槊端平于腋下,眼前敌阵渐渐放大,直接从动乱不止的缺口直突而入,七百骑紧随其后,势如破竹般穿突步阵,战马狂乱地冲撞,沿途所向披麾,接着稍微控马转向,直向对面飞奔。
随着杨练子所部如犁而进,将敌军后阵切割打穿,安泰与魏像立即率所部分作数阵小跑而进,全面发起步战接敌,如浪潮般推进。
如此良机,朱景符与高道谨自然不会错失,各率轻骑绕开敌阵两冀,直扑其前阵强弩手,虽在这等利器的两轮射击下损失两百余骑,却一下从其前阵对冲而过,前阵弓弩手被骑队践踏扫除,于己方步阵再无威胁。
“前军六阵出击!”随着战场各处的传令兵将形势上报,李德元立即下令。
战鼓隆隆声响中,六个方阵以每阵一幢的大方队全面推进,一步步紧逼,到了百步之外,已方轻骑退去,继续冲向已经开始混乱蔓延的两冀。
被两支骑队犁过一次的步阵已是乱糟糟一片,刀盾手、斧手、锤手等短兵跳荡手,以百人小队先快步奔跑,以看似散乱,其实颇有秩序的队形冲过去砍翻前排推挤乱跑的槊矛,为己方扫除障碍。
随着前阵开始接敌,刘义符这时已缓过神,也走到将台前远望,敌阵那边已是四面黄尘漫天,喊杀声一片,中军处传令兵来回奔走,显得颇为忙乱。
看了看神色淡定的李德元,刘义符问:“他们怕是坚持不了多久,要全军压上吗?”
“这要看陛下的打算了,若要全歼,我军有优势轻骑在,完全有把握。但若要招降,现在就是时机了!”战事一步步变得顺利,李元德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这场战事不过是内战,每损失一个士兵,都是刘宋综合国力的流失,刘义符当然希望能招降,便招来苑义夫道:“马上率侍卫分队打白旗,于战场四周择高处竖旗,愿降者自会向你们身边汇集,战阵上诸将也会明白。”
苑义夫面露喜色,打马而去。
就在这时,刘义符远远望见,敌阵中军前的厢车队忽然移开,一大群马队从中军还没乱起来的过道,向南疾奔。刘义符一惊,急道:“不好!那可能是谢晦要跑了,快传令丰城侯追击!”
“陛下勿急,丰城侯在南面,他会知道的,这次谢宣明怕是跑不了。”李元德捻着短须,面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