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的时候,他在她心里曾经还残留的一点美好已经全部消散,只有鄙薄和同情。有爱,才有恨,对他,已无情无爱,连恨也是一种奢侈。
她只是不想再见他,不想再和他多说一句话。
“阿圆,我们离开这里,刻不容缓。”兰隐一狠心,决定不管她此刻的伤心和绝望,即便是强迫也要带她离开。恨总会有消散的一天,只要她安然无恙地活着。他不能保证展可启父子会不会杀她。她是云氏皇族,眼下十分危险。
他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山下走。阿圆一个踉跄,厉声道:“放手。”
兰隐摇头,想要强行抱起她。
阿圆突然柔声道:“展隐对我下了毒,我要回去拿解药,你等我,晚上我会出来,你再带我离开。”
兰隐一怔:“什么毒?”
“应该是他母亲留下的那一味香吧。相思远,真是好名字。”阿圆又笑起来,笑容虚浮飘渺,似是春末,开在风里的最后一朵花。兰隐看着眼中,心口猛地一疼。这样的她,他心疼到无以复加,只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若她不是公主,若他不是燕国的皇子,是不是就是一对神仙眷属?若有将来,他会用一生来赎过。
阿圆十分坚定地说道:“我要回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晚上,我一定来。”
兰隐无奈,只好放手。他不知道,展隐居然对她下毒。
阿圆唤出黄莺和随行的人,她不发一言,也不看兰隐一眼,径直上了轿子,吩咐回府。
兰隐怔怔地目送她的轿子,一直隐到山色之中。蜿蜒的山路如曲折的心事,弯弯转转,为何没有通途?
夜色渐渐深了,兰隐一直守在路边,突然,山路上亮起一盏小小的灯笼,看不清提灯笼的人是谁,只见灯笼上面是个展字。
他心里一喜,迎了上去。走近,才发现是下午见过的她身边的侍女。
“夫人吩咐送这个来。”
那侍女递过一样东西。兰隐心里一紧,接过。柔软的一方帕子,上好的丝绸。
那丝帕有一缕淡淡的墨香和幽香。就着灯笼的光,丝帕上面只有几行娟秀的小字:
东风误我
隔墙送过秋千
白衣胜雪樱花落
一眼缘生错错错
恨生宫墙
真心辗转零落
云中谁寄锦书来
恨与相识莫莫莫
他心里一阵剧痛,将那丝帕捂在心口。他知道,穷其一生,他再也无法追回,再也无法拥有。
漫山西风起,伊人独自凉。
誓
展隐回到府里已是深夜,幽幽月色,树影幢幢,山上的风声比平地格外的紧,似离人的低声呜咽。
穿过回廊便见到卧房里温暖的橘色灯光。他的心恨不得立刻见到她,步子却有些迟疑。回廊下的风灯轻动,拉长他的影子,有些孤零。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门。
奇怪的是,今夜她并未早早睡下。独坐灯前,垂首凝神。听见门响,她抬头对他温柔一笑,今夜她的眼睛格外的水润亮泽。
见到她,他的心便生出暖暖柔柔的欢喜,渐渐蔓延至全身。
“阿圆,你怎么还没睡?”
他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头将她靠在自己的腰间。手指自然而然抚摩着她的光滑秀发。她身上有淡淡的幽香,是他最留恋最喜欢的味道。他深深嗅着,想将宫廷里一片纷乱的血腥覆盖下去。
再晚,他也要回到这里。想见到她,又怕见到她。每次见到她一如既往地对他,他就长舒一口气,觉得又多了一日的幸福。他就这么小心翼翼的从上天那里偷着这一日日的幸福,他唯一的期望就是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拖延至永远。她一直都是快乐单纯的阿圆,他一直都是她的丈夫。
阿圆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抿,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