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琉玥笑道:“不过一些小玩意儿,不值什么的,三弟妹太客气了。”
妯娌两个说着,进了屋里,就见太夫人已坐在靠窗的榻上候着了,孔琉玥忙上前见礼:“给母亲请安!”说话间飞快打量了一下屋里的布置。
但见屋子的中堂是一副《荣华着锦》的墙面,下面一张长案,其上供着一柄玉如意,两边则摆着素三彩海马八吉祥纹罐,一边的卷着湘竹帘,一边的垂着雨过天晴的软烟罗,另一面则是多宝格,上面放着黄地粉彩镂空四季转心瓶和三彩花瓣式三足盘,并其他一些玉器古玩,一派端正富贵的气象。
太夫人吩咐孔琉玥坐了,命丫鬟上了茶来后,方亲切的问道:“这几日可还习惯?大郎他待你,可还好?”
孔琉玥露出一分恰到好处的羞涩:“还习惯,侯爷待我也好,多谢母亲关心!”
太夫人就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习惯就好。你不知道,大郎的脾气有些犟,我受身份所限,又不好管他太多,心里一直为你担心呢,这会子听你说他待你还好,我也就放心了。”
三夫人在一旁笑道:“大嫂这样的人品才貌,便是我同为女人,见了也由不得喜欢,更何况大哥?娘您这回呀,可真是杞人忧天了。”
正说着,有丫鬟来禀道:“管事妈妈们来回三夫人事了。”
三夫人于是冲孔琉玥歉然的笑了一下:“我不能陪大嫂了,还请大嫂见谅!”又给太夫人行了礼,急匆匆去了。
这里太夫人方笑向孔琉玥道:“你三弟妹如今管着家计,可说是一刻不得闲,还好如今你过门了,既是长房长媳,本身又是个再聪明不过的,等过些时日,你对府里的情况再熟悉些了,她就可以卸下重任了!”
孔琉玥闻言,忙一脸惶恐的摆手道:“我何德何能,年纪又轻,见识又浅,如何能当此重任?母亲实在是太抬举我了!”看三夫人那崇尚体面排场的样子,便知道她一定不会轻易交出管家大权,那么显然太夫人说这一席话,就是在试探她有没有接手管家之意了。
太夫人笑道:“这些事情,说难也不难,只看你有没有心学,你是个聪明的,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日,便一定能学会。”话虽如此说,眼里却有得色一闪而过,显然对孔琉玥的回答极为满意。
孔琉玥仍然一副惶恐的样子,“母亲不知道,我笨得很,便是有心学,也不一定学得会。”
说着故意岔开话题又寒暄了几句,便借口还有一些箱笼需要整理,告辞而去了。
她前脚刚走,三夫人后脚便回来了,一进来便急声问道:“娘,怎么样,您看她像不像个上得高台盘的?”
太夫人回想起方才孔琉玥的诚惶诚恐不像是作假,嗤笑起来:“她一个小庶女小孤女,年纪又小,势必没有受过管家这一类的训练,咱们家家大业大,规矩更大,她便是心里想接过管家大权,也得有那个能力啊!还算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接不下,慌慌张张走了!”
三夫人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可笑大哥还妄想通过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对她的宠爱,来达到为她立威造势的目的,也不看看,她到底上得上不得高台盘!”耳边浮过蒋妈妈的话‘当着几十个丫头婆子的面,就与侯爷搂搂抱抱的,哪里还有半点侯爷夫人的庄重?’心里暗暗发狠,侯爷夫人的名头,她早早晚晚都要让那个小庶女乖乖让出来的!
孔琉玥与珊瑚回到新房。
谢嬷嬷领着白书蓝琴接了出来,行礼后有些严肃的道:“夫人,我有话与您说。”
孔琉玥见她神色郑重,想来的确有要紧话与自己说,也就点了点头,命白书等人道:“你们去把我陪嫁的紫檀大四件柜整理出来,待会儿我要用。”
白书等人答应着去了,这里孔琉玥方笑向谢嬷嬷道:“现在再无一个旁人了,嬷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谢嬷嬷却忽然变得扭捏起来,片刻方红着老脸,凑到孔琉玥身边小小声吞吞吐吐的说道:“夫人,您身子弱,侯爷又那般。。。。。。命硬,一旦受孕,只怕。。。。。。,先头两位夫人,也都是因此而去了的,您以后跟侯爷在一块儿时,最好还是想想法子。。。。。。若果真想要孩子,等再过一二年,将白书蓝琴收了,待她们生下儿子,夫人养在名下也就是了,将来同样是依靠。。。。。。还请夫人千万将此事放在心上!”
前世虽然是中医,孔琉玥对妇科还是有一定涉猎的,自然知道年纪太小怀孕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眼下她这具身子本来就还稚嫩,又生的羸弱,勉强承受了鱼水之欢也就罢了,若说生孩子。。。。。。,就实在太凶险了些,说得不好听一点,简直就是在拿命去博,而且还是希望很小的那种。古代可没有剖腹产,医疗条件又落后,万一难产,可就是一尸两命!
再一点,侯府如今的局势是如此的复杂,指不定她一旦证实了有孕,根本连熬到生产的机会都没有,便一尸两命了;就算是她运气好,有那个命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只怕也会元气大伤,没准儿活不了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而年幼失去母亲庇佑的孩子命运会如何?她简直想都不敢想,只看洁华如今丝毫不得父亲疼爱便知道了,若是再来个后母什么的,那她可怜的孩子岂非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所以她未过门之前,便已打定了主意,至少二三年内是不会怀孕了;等到过门之后,见识了侯府复杂的局势,她又在心里自动将这个期限扩大到了四五年,也就是说,好歹要等到傅镕顺利册封了世子之后,她才会考虑怀孕。
倒是没想到,谢嬷嬷竟也想到了这一点,虽说在她心里,只怕是怕傅城恒“克”她更多一些,可她不会不知道子嗣对于后宅女人的重要性,难得的是她还能想到劝她想法子不叫自己受孕,可见是真心疼爱自己。
只是她提出的解决法子,却让她有些不敢苟同就是了。什么叫‘收了白书和蓝琴’,将她们生的儿子养在名下,也同样是依靠?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做不出那等主动为自己丈夫纳妾收通房的事,就算不爱,也做不出,尤其对象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在她心里其实比她所谓的“丈夫”还要亲近的人;她希望她们能过得好,能不要像那些妾室姨娘们那样“主不成主,奴不成奴”,能实现她已没办法实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基本愿望,她至多能做到的,就是不闻不问罢了!
不过孔琉玥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谢嬷嬷是一定接受不了她的想法,也与她达不成共识的,所以她只是点头应下了她的话:“嬷嬷放心,我记下你的话了,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嬷嬷方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长气,“听夫人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自打新婚之夜起,谢嬷嬷便一直在为此事而悬心了,但她也知道新婚之夜是没有办法,自家姑娘必须与侯爷燕好,方能在侯府站稳第一步,所以她悬心归悬心,除了一有空便祈祷老爷夫人在天有灵保佑姑娘不要受孕之外,倒还勉强能坐得住。但昨晚上在听得丫鬟们说上房又要了水之后,她便再坐不住了,侯爷正当盛年,血气方刚,自家姑娘又生得那般品貌,侯爷再是冷酷再是不苟言笑,到底是个男人,一旦到了床上,能把持得住才怪,只怕以后要水的频次只会有增无减,这可如何是好?
谢嬷嬷因此而紧张得一夜都不曾合眼,等五更天一闻得侯爷上朝去后,便梳洗穿戴好来了上房,想与孔琉玥说说此事。却没想到三位姨娘后脚也来了,之后夫人又去了老太夫人处和太夫人处问安,累得她一直到现在方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并且还一说就通,根本没费什么口舌,便让姑娘听了自己的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也难怪她会觉得如释重负。
孔琉玥又与谢嬷嬷说了几句闲话,命她去把梁妈妈叫来后,打发了她。
不多一会儿,梁妈妈来了,行礼后问道:“不知夫人唤老奴来,有何吩咐?”
孔琉玥命她在小杌子坐了,方微红着脸,压低了声音问道:“妈妈可知道有没有什么汤药,是可以防止有孕的?”她倒是知道长期服用由浣花草熬成的药汤能避孕,而且对身体也不会有太大的伤害,也不会影响以后受孕,可问题是,她不知道这个时空有没有浣花草,而且就算有,她长期被困在后院,等闲出不了门,也必须得有一个人为她跑腿儿才行,这个人,非精明过人,目光远大的梁妈妈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