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那九千零一步台阶的,她只知道她在途中数次差点坚持不下去了,但是思及梁珩面容,又强撑着支撑下去了,到后来,她膝盖疼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磕破流出的血迹都染红了裙子,更别提额上一直在流血了,侍女秋实哭着给她额头包扎上绸带,但是白色绸带也很快被血染红,终于到了山顶,萧宝姝又冷又疼,浑身都在发抖,她扣着庙门:“大师,求您怜悯。”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萧宝姝都绝望了,庙门却忽然开了,须眉皆白的慧明大师长叹着走出:“痴儿,痴儿。”
萧宝姝喜极而泣:“大师,您愿意救信女夫君了吗?”
慧明大师“阿弥陀佛”了声:“先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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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明大师带着一瘸一拐的萧宝姝来到主殿,萧宝姝额头和膝盖都在流血,看起来十分狼狈,慧明大师坐在蒲团上,指着对面的蒲团,对萧宝姝道:“坐。”
萧宝姝不明所以,但是依言坐上那个蒲团,药王殿中,药王菩萨塑像低眉威严,坐在蒲团上的慧明大师神情肃穆,他对面的萧宝姝则是一身脏污,血染白衣,这副景象任谁看着都觉得十分奇怪。
陆从风站在殿外,怀抱宝剑,挡住了那些侍卫,有侍卫着急:“小侯爷,留太子妃一人和那个古怪老和尚在殿里,没关系吗?”
“如有事,我一人担待。”陆从风淡淡道。
侍卫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焦急等在殿外。
药王殿里,慧明大师双掌合十:“阿弥陀佛,女施主受苦了。”
萧宝姝也双掌合十:“信女为夫君祈福,什么辛苦都受得。”
“你为他走过九千零一道台阶,三步一跪,九步一叩,俯首千遍,血染药王庙,这份诚心,感天动地。”慧明大师叹道:“老衲可以帮你,救你夫君。”
萧宝姝闻言大喜,但是慧明大师又道:“只是,女施主,老衲不妨直言,你本是富贵圆满之相,但是,一生却难过情劫,而你的夫君,就是你的劫。”
萧宝姝闻言一怔,慧明大师道:“你既然信老衲能救你夫君,想必也会信老衲的其他话,那这样,你还要救你夫君吗?”
“我的夫君,就是我一生的劫数?”
慧明大师点头称是:“正是,你这一生所有的苦痛,都是因他而起,若没有他,你会快活许多。”
萧宝姝愣了半天,半晌,才慢慢道:“可是,我对他已情根深种,若没有他,我又怎能快活?”
如此执拗……慧明大师看着满身狼狈的萧宝姝,终究还是忍不住再次提点这个小姑娘:“你对他情根深种,他对你呢?你细细想想,你桩桩件件都对得起他,他可桩桩件件都对得起你?”
萧宝姝不由想起梁珩对她带来的屡次伤害,还有他为了玉琢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她禁足,着实让她寒心,可是,她又不由想到他们曾经有过的甜蜜,她低头,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抬起头,眼中含泪道:“他虽然并非桩桩件件都对得起我,可我已然无法舍弃他,我也情愿相信,日后,他定会尊我爱我,不会像以前那样对我。”
慧明大师长叹一声:“痴儿,痴儿。”他闭目道:“那,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萧宝姝坚定道:“我要救他。”
慧明大师不再多言,而是起身,拿出包好的一袋药材:“将这包药让你夫君服下,相信他病情定会好转。”
“多谢。”萧宝姝大喜过望,她捏着那包药,忍不住问:“这里面,是香灰吗?”
“香灰?”慧明大师失笑:“香灰怎么能治病?女施主,不必以讹传讹。”
“哦……”萧宝姝不好意思道:“我就是听说大师都拿香灰给人家治病。”
慧明大师含笑摇头,他意有所指道:“有时候,眼见和耳听未必为实,女施主,日后的路,你要靠心而行。”
“靠心而行?”萧宝姝懵懵懂懂。
“老衲言尽于此,阿弥陀佛。”慧明大师道。
萧宝姝虽然不懂,但是仍然和慧明大师致谢:“多谢大师,信女先回去了。”
她一瘸一拐地站起来,艰难往殿外走去,慧明大师见她这样,终究还是不忍心,叫住她:“女施主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