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却懂,是因为他的母亲。
苏晋远倒了,温氏自也无法脱身。无论如何,温氏都是谢纾的母亲。为人子女,不会希望自己母亲有事。
寂静冬夜,小船在湖中央摇摆。明仪递了杯暖过的素酒给谢纾:“夫君,喝点暖身。”
谢纾回神,轻笑着接过明仪手中的酒,暖意顺着酒杯传进他掌心。
明仪看着他轻声问道:“温夫人可还好?”
谢纾淡淡回道:“她很好。”
“苏晋远临终前牺牲所有党羽保了她。”
明仪微愣,惊异于苏晋远这般狠辣无情之人会为了一个女子放下所有。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安置她?”她问。
谢纾抿了抿素酒:“她不需要我安置。”
“苏晋远死后不久,她便住进了他丧妻的首富表兄府上。”
谢纾说得很隐晦,明仪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苏晋远尸骨未寒,温氏便已经找好了下家。
明仪看了眼谢纾,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无言。
谢纾却看得极淡,当年他的母亲也是这样对待他的父亲的,如今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苏晋远,一点也不奇怪。
谢纾道:“从前我母亲也倾慕过我父亲,不同于别的女子含羞带怯畏畏缩缩的样子,她很热烈也很主动,当然她也极美。克己到极致的父亲为她背弃了婚约,不顾家规迎娶了她。”
明仪很少听谢纾提起自己的父母,头一回知道这段尘封的往事。
“我母亲不是个喜欢寂寞的人。”谢纾道,“可惜我的父亲是个只知埋首正事的沉闷之人。”
“他们从来都不是合适彼此之人。”
明仪从谢纾口中听到合适一词时,恍然回想起三年前谢纾回绝她的话——
臣想寻个合适的妻子。
从前他也觉得他们不合适。
明仪心里坠坠的,饮了杯暖酒,侧头看向漆黑一片的湖面。
谢纾看着她道:“祖母总说我像父亲。从某种意义上讲,我的确和他很像。一样的冷漠,一样的忙碌,一样的自负,一样娶了美艳主动的妻子。”
“但,这并不代表着我们会和我父母一样。”
“明仪。”谢纾唤了明仪一声,“我们不可能不合适。”
明仪愣了愣,回望了他一眼。
谢纾缓缓开口:“我会变得‘合适’你。”
明仪睁圆了眼,心砰砰乱跳:“怎么‘合适’?”
“若你嫌我没趣,我便学着有趣。”
“我的确很忙碌,但不会再没有任何交代,惹你不快。”
“很抱歉过去的数十年里习惯了自我,但往后不会只有‘我’,有的只会是‘我们’。”
我们……
明仪的脸涨得扑红扑红的,思考着为什么会从‘我’变成‘我们’,末了她领悟了。
“你……”明仪颤着眼睫,“你是不是心悦我,不是一点点的那种,是很、非常、特别。”
她以为谢纾会说“是”,可他没有。
“何止心悦。”他说,然后低头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