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莹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久违地梦见了先帝。
梦里先帝含笑看着她,眼神里颇多无奈。
“……父皇,你对卓荦失望了吗?”她颤声问。
先帝只是看着她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不会去和亲,我会留在京都,替父皇长长久久地守着大沣。”
赵乐莹说着上前一步,先帝却又远了一步,眼中的笑意变成了悲悯,难过得叫人透不过气。
“我好想你……”她更咽着上前,然而刚走一步,眼前的人和事皆化成了一缕尘烟。
赵乐莹睁开眼睛,入目便是自己与砚奴交扣的手。砚奴因为长年日晒,肤色虽不黑,可也偏向蜜色,而她则是白皙一片,两只手交握在一起,颜色分明、大小分明,愈发衬得她单薄。
“殿下。”
耳边传来砚奴温柔沙哑的声音,赵乐莹睫毛颤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清楚地看到了他眼底的担忧。
砚奴定定地看着她,另一只空着的手伸了过来,顺着她的眼角轻轻一拭,手指上便多出一抹晶莹。赵乐莹顿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
“殿下做噩梦了?”他问。
赵乐莹抿了抿唇,一脸平静地坐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刚辰时,殿下若不想起来,可以再睡一会儿。”砚奴专注地看着她。
赵乐莹微微摇头:“本宫饿了,叫怜春上些吃食吧。”
“是。”砚奴应了一声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不放心地回头,见她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没了华衣美裳做衬,没有了长公主的身份威仪,她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瘦瘦小小,说不出的可怜与孤独。
砚奴眼神微黯,转身出去传膳了。
赵乐莹独自一人发了会儿呆,回神后便自己动手洗漱,等收拾好了,怜春也送饭菜来了。
“今日天不亮周侍卫便去山里了,采了些野菌给殿下炖汤,味道可是鲜美得很,殿下快来尝尝。”怜春笑着迎她。
赵乐莹扯了一下唇角,在桌边坐下后看向精致的饭菜,胃里突然一阵翻滚。
怜春见她脸色猛然难看,急忙给她倒了杯清茶:“殿下别怕,这饭菜都是奴婢亲自做的,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本宫无事。”赵乐莹将清茶饮尽,深吸一口气平定心情,这才拿起了筷子,不紧不慢地用膳,然而只用了几筷便停下了。
怜春心疼不已:“殿下不再用一些?”
“不了,没胃口。”赵乐莹神色恹恹。
怜春叹了声气,叫人将菜撤下,这才愤愤地同赵乐莹说:“宁茵公主明知殿下心结,却还如此伤害殿下,这般恶毒,难怪现世报来得那么快。”
赵乐莹听她说前面的话时,始终没什么反应,一直到她说什么现世报,才算抬起头:“怎么回事?”
怜春忙将好消息告诉她:“殿下刚醒还不知道吧,她住的那间院子年份太久,房梁被虫蛀了,今早掉了一堆虫子在她身上,吓得她直接起了高热,这会儿正躺在林少爷院中歇息呢。”
赵乐莹眼眸微动:“是么。”
怜春连连点头,又说了好些打听来的细节,赵乐莹脸上总算露出了笑模样:“听起来宁茵是吓坏了,本宫这个做姑姑的,不去看看似乎也不合适。”
说罢,便叫怜春为自己梳妆更衣,一切妥当后款款而行,很快便到了林点星的院子里。
林点星刚把大夫送出门,一看到她来了,赶紧将人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来了?你好些了吗?昨晚睡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