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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指黛君?”
承平点点头:“曾经我想等皇帝出事咱们就拥立睿儿、借少帝正统之名征战四方,之后再叫他禅位便是,这样咱们占着大义、行事方便,到时先传父亲、再传我等,干干净净、名正言顺;可这些年看着公孙氏我才明白,这一计瞧着容易,实则自毁长城。别的不说,若是拥立睿儿,陶希仁定不会再帮我二人,他身后儒门也会一并拥戴睿儿,等到真的收割成果,他们必然如今日对公孙太尉般以死相抗!他们如是,朝臣亦如是,大义虽好用却是柄双刃剑,一不留神就要使自己受伤。倒不如趁此机会了结李唐王朝,咱们另起炉灶。”
“可李睿还活着。”
“陶希仁寻死前我还有些担心,他既然寻死说明已放弃李睿。李睿不过垂髫小儿,陶太傅孙先生已死,青胶江等州又是害死皇帝的帮凶,只要陶兄肯投靠我们,他再无人可用,又有何可惧?只是黛君想来心高气傲,有睿儿在手怕会以此弄权,父亲又素来宠爱魏氏,万一为他们所动、犯了胡涂,咱们可就难了。”
赵熹安慰承平:“郡公身边还有常、高两位大人,夫人和承盛也不会看着魏氏坐大,你书信陈清利弊,国公自有决断,不必太过忧心。”
承平摇了摇头,父亲太过心软,未必经得住枕边风。何况自己与父亲十年未见,再亲的关系也要疏远了,以后兄弟间的争斗还多着呢!最好是父亲许自己留在京都好好经营,等燕州彻底归附,自己也就安枕无忧了。
“我已派人去接黛君,只盼她能看在你对她有救命之恩的份上,些许体谅一二。”
黛君出宫后便由平园护卫一路护送出城至西郊,那里有承平早早置下的农庄,黛君便一直躲在那里,相较风餐露宿、提心吊胆的舒妃,黛君并未吃什么苦头。可农庄毕竟不抵皇宫,黛君在此处生活颇不习惯,经常挑三拣四要护卫们进城替她采买东西,护卫们虽是平园下人却只听承平赵熹调遣,对这高高在上的娘娘无甚好感,也从不听命,反而对黛君多有限制,黛君无可奈何,只得暗暗给承平和赵熹记了一笔。
如今终于被迎接回宫,想着皇帝已死、皇后已废、自己的儿子即将登基成为九五之尊、自己也将成为天下最高贵的女人,黛君心中快慰不已,特地梳妆打扮、换上了从宫里带出来的绣衣。到了辛怡宫,舒妃已穿素衣孝服侯在院中。黛君见到她虽惊讶却更为得意,叫舒妃起身,笑道:“姐姐怎么在这里等着,快进来坐坐!”黛君将舒妃打量一番,见她染了风霜之色心中暗笑,面上还是安慰:“没想到还能再见姐姐,真亏得老天保佑!姐姐是如何躲过一劫的?公主现在可好?”
舒妃看看穿戴精心、满面春风的黛君,垂头老实回答:“幸亏赵大君舍身相救嫔妾才得以同公主逃出城去,我们在北郊树林躲了好久、遇见李大人勤王军这才得救。见到娘娘安好嫔妾就放心了!”
黛君暗道赵熹多事,不过舒妃本就身份低微、又只有一个公主,就是留下倒也无妨。黛君笑道:“赵熹确实是个能人,先前我还小瞧了他,如今看来,他可比那些男人们可靠多了!果然女人和双元从不比那些男人差,不过是被他们强压着不叫咱们出头,不然哪还有他们的地方!承平已派人去接睿儿,待睿儿继位,一定要重赏赵熹才是!”
这倒说中了舒妃的心事,舒妃正要开口,有宫婢进来禀报:“贵妃娘娘、舒妃娘娘安。贵妃娘娘,李大人和大君已入宫,请您前去云逸阁相见。”
黛君瞥她一眼,整了下衣衫,笑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叫他们来辛怡宫拜见吧。”
宫婢犹豫片刻,没有动作,黛君冷了脸:“怎么,废皇后可在宫中见公孙明玉,本宫却见不得自己哥哥?”
宫婢嗫嚅道:“李大人和大君正在云逸阁等候,还请、请娘娘移驾……”
黛君冷笑:“从来都是下拜上、臣拜君,他们要见本宫就该亲来拜见,哪有本宫纡尊的道理!去请他们来辛怡宫,说本宫备下好酒,要谢他们呢!”
宫婢不肯听令。舒妃忙向宫婢道:“娘娘刚刚回宫还需休整片刻,你先到殿外等候,娘娘一会便去。”
宫婢这才离开。
黛君大怒:“舒妃好大的面子,竟还要支使起本宫来了!这宫中还轮不到你做主!”
舒妃也沉了脸:“娘娘,且不说李大人于咱们有恩,就说陛下尸骨未寒、还需李大人操持,大殿下尚且年幼、还需李大人扶持,娘娘您这时候不安抚李大人、叫他安心办事,还有故意打压,就算李大人不计较,大君的性子能容么!”
黛君不以为然:“正是他们权大心高本宫才要叫他们看清地位认清主仆,不然他们怎会忠心报效!”
舒妃叹:“大殿下是陛下唯一继承人,嫔妾所求也不过是大殿下能扛起朝廷重担,娘娘,您如今不过倚仗李大人是您哥哥、要受国公调遣、不敢对您无礼,可国公远在平阳、京都咱们孤立无援,您怎么就敢冒险呢!何况李大人和大君都是信义之人,咱们真诚相待、求他们好生扶持殿下,他们只要答应就必不会反悔!娘娘,大殿下顺利继位才是重中之重,您的高贵就先放一放吧!”
黛君本就聪慧,之所以失礼不过是因为得意过了头,经舒妃一劝她迅速冷静下来,她又看了看舒妃,变了口气:“姐姐说得是,是妹妹狂妄了。爹爹远在千里,真出了什么事一时也帮不上忙,还是先哄着他们定下睿儿的大事才对。”黛君站起身向舒妃一拜,“多谢姐姐提点,妹妹险些犯错!妹妹这就梳洗更衣,去见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