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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熹既已脱离危险,被承平抛之脑后的政事又涌了上来。他因感应赵熹之危贸然离京、尽管有宋荣声极力封锁消息却也遮掩不久,一旦他离朝、赵熹重伤的消息流出,朝中必然混乱,他得赶紧回京主持大局才好。
承平一千一万个不愿意,都道别离相思苦、谁知相聚情更长,两人相隔两地承平慢慢习惯、还能依靠各种书信诗画自我安慰,骤一相逢只觉天也老地也短唯有两情绵绵,这时候让他走、真要把他一半心给撕下来才行。
赵熹见状轻轻笑了笑,道:“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将养几日也就回京了,之后南边的事也用我不着、咱们就可以天长地久地黏在一起,到时还怕你不乐意呢!唾天骂地的摄政王爷、未来的一国之君,怎么跟孩子似的、还撒起娇来了!”
承平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我怎么敢对老天不敬,不过一时着急罢了;我来长明也就半月,同你才说了几天话、就又要离开,以后自然有天长地久、可以后的天长地久也代替不了今日的朝朝暮暮啊!”
赵熹促挟道:“我都听温儿、淳儿说了,你骂天时可威风呢!不过我总觉得那些话很熟悉、似乎我也对谁说过,咱们到真是心心相印、同心同德!我在长明出事你立时就能知道,说明咱们虽在两地、其实从没分开。天地神佛自有道理、咱们管不了,可臣民将士却不能不顾,这是我们自己争来的责任。你且回去,我向你保证,很快就去见你!”
承平忙道:“你可别急!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伤口大而深、又兼重毒,不休息一年半载怎么能乱动!唉,你的意思我明白,前些日子你昏迷难醒,我常见军士们为你祈祷,丈八壮汉悄悄落泪、好笑又感动。就算为了他们这份诚心,我也得好好经营。我明日就动身、你可一定要好好休养!”
承平说到做到,第二天天还未亮便又快马回京。承平离京宋荣声对外称南方已平、承平要斋戒以备筹神,将一顶空轿抬到郊外行宫。但斋戒有时,承平迟迟不回朝中难免怀疑,正在他头大如牛时承平终于赶了回来。
既然回来,自然要把谎圆上,尤其赵熹重伤不死、更该好好谢神才是。不过宋荣声不知承平痛骂苍天、陶希仁却知道,他怕承平仍不肯服气,故先一步找到承平、谨慎说出祭天筹神之事。他还想了千万个理由来劝,没料承平一听、乐呵呵应了下来。
看陶希仁有些惊讶,承平笑道:“我又非狂生浪士,从小受孙先生教诲、天地君亲师的道理还是懂的,如今熹儿没事、我自然要酬谢天地、请他们保佑熹儿平安、保佑我朝隆盛。我如今身份尴尬、也不好以天子身份祭祀,该如何施礼、还要请希仁多多费心,祭天酬神之事就交你和荣声去办吧!”
陶希仁暗叹一声,大家都说李承平宽和可亲、赵熹凶悍可畏,实则赵熹对亲朋向来袒护、李承平才是真正狂傲冷硬之人。连上天都用之则温怒而可弃,何况是人?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做下千古功业吧!
京都的事要处理,南边的事也要交代。赵熹受伤之后赵福立刻封锁消息,但毕竟日日相处、军中将士对赵熹颇为了解,看他一直不露面就觉得出了事。好在军中上下待赵熹极为忠诚且信任,并不过多揣测。承平离开后,赵熹立刻召来军中将领,一来安排南征事宜,二来也叫大家放心。
赵熹重伤,绝无可能再领兵,且剩余一州几城并不成势力,赵熹同承平商议以威逼劝降为主,非万不得已不动兵。之后又休息几天,赵熹撑着去军中转了一圈,军心终于稳定。
劝降进展缓慢,但毕竟大势所趋,也还算顺利,年底恰金荣病死、胡蒙换权,承平便以赵熹受伤为由将赵熹召回京都、并调回包括胡蒙军士在内的一半兵力、将他们调到北边草原、许胡蒙军士吊唁庆贺。
对于召赵熹回京之事承平几多顾虑,就怕天寒地冷、旅途奔波,让赵熹伤势加剧。另南征虽未平,可赵熹此番回来也不会再回去,等真正天下一统、大军凯旋、赵熹并不能和将士们一同享受应有的欢呼。现在自然也能安排百官迎接,可赵熹的身体又无法支撑……
这几个月赵熹的伤口慢慢愈合,但毒入肺腑难以祛除,虽不至殒命但身体大不如前。冬季北方无法行船,他只能乘船但凉城再改坐车,路上难免颠簸,他的伤又有所反复。即便如此,抵达京都界他仍不顾怀章和李温劝阻,换上铠甲、下车乘马,向京都去。
今日天气倒是不错,这几日都未下雪,日光和煦冬风也渐,赵熹仍是银甲红披,威风凛凛。他领军来到城外,巍巍城墙下一抹玄墨晕开,正是承平及其护卫在路边迎候。
赵熹大笑,促马快进,结果吃了凉风、又咳了起来,承平忙赶上前拉住马,叫敬德抵上温水,关切问道:“怎样怎样,可是扯到了伤口?不是说坐车么,怎的又骑马了?”
赵熹接过水囊喝了两口,笑道:“无妨无妨,我可是赵大元帅、总不能病殃殃地回城,别人还以为怎么了呢,又要多生许多揣测。你既然说我有伤、我就要做出没伤的样子,虚虚实实、才叫他们难以捉摸、不敢轻举妄动!”
承平叹息一声,金荣去得太不是时候,他们对胡蒙还未全然掌控,尤其朝廷久战、赵熹又受伤,还是以安抚□□为主。承平不再多言,握住赵熹的手跃至他马上,替他整理风领,笑道:“你的气色倒是好了很多!”
赵熹也笑:“多亏怀章妙手,替我擦了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