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漆黑,充斥着血腥味和各种无法言说的古怪气息。钢绳、吊索,勾连着的人体组织似乎还在微微抽搐。惨叫、抽噎,混杂着液体滴落在地面清晰的滴答声……
“求、求求了……我真的不知道啊……”
一个被吊在墙面上的血肉模糊的男人说道,声音带着无法克制的虚弱和恐惧。
现在是某港口著名黑手党组织拷问底层倒霉蛋现场,而发生这种事情的起因,很无趣,组织的底层成员中出了叛徒,高层人员通过对所有底层人员施暴来达成找出叛徒的任务。
真的很无趣,从开头、过程到可以预测到的结局……整个都无趣到了极致。
——前提是这个场面真的是发生在我窝在被窝里偷偷看的黑手党片子里,而不是我真的在这么个拷问地下室里做倒霉蛋预备役。
在所有倒霉蛋中我无疑是最倒霉的。因为我刚入职第一天,并且我是个卧底。
不要以为我是什么忍辱负重的正义使者,要是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可惜,我只是另一个小组织派来黑吃黑的。
这件事的起因要从一个社会垃圾说起。这个社会垃圾呢,他吃喝嫖赌还卖子求荣——嗯,我就是那个子。我这个赌棍爹因为赌博欠了高利贷还不起,就被不法组织找上门来了。
那天,一群大汉持枪带棒的闯进我和社会垃圾住的垃圾堆里。那时我是真的懵逼。然后他们就拿着棒球棍和铁质水管对着赌棍爹一顿招呼。而我,……我被吓懵了,等到想到去阻止的时候,他们都打的差不多了。
接着他们威胁赌棍还钱,赌棍还不起,他们说就砍手指来抵债,赌棍哭爹喊娘。我不好意思见死不救。于是我请求那些大爷们通融几天。然后那些大爷就说,只要我给他们组织干活,赌棍爹就可以不用还钱了。
赌棍爹卖儿子买的特别干脆。
我当然是拒绝的,但我拒绝后他们就说要把赌棍爹的手指砍了。于是我被迫答应了,毕竟人只有十根手指,赌棍爹不是两面宿傩,不够砍的。
然后他们就叫我卧底港口黑手党偷资料。我说这不合理。他们说这很合理,因为我是异能力者。
我听不懂他们的逻辑。
虽然全世界有3%人是异能力者,可能随便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学就有十来个异能力者,属实不太稀有,异能力者的身份也代表不了什么。但你胁迫一个异能力者去大组织卧底这真的合理吗?!不怕他反手卖了你们吗?!我深刻的觉得这个小组织没救了。但他们莫名自信,笃定我会乖乖听话,所以我还是被送去卧底了。
好好干活是不可能好好干活的,底层成员应该也没啥摸枪杀人的机会。我原本想着就随便划个十来天水找个机会跑了得了,至于赌棍爹,看在他儿子没了又哭的那么惨的份上保他一次真的仁至义尽了,真的。真心祝愿他戒黄戒赌,不然他就算真的是两面宿傩也不够他们砍的。
但如果一切如我所愿的话我也不会站在港黑地下室了对吧。我,卧底第一天就赶上了港黑清理门户,荣获港黑史上第一倒霉蛋称号,噫呜——
血腥味充斥在我的鼻腔内,我感觉反胃异常。万分痛恨自己白天吃早餐的好习惯。我不敢看墙上的男人,害怕当场掉san,也怕晚上做噩梦。于是我低头看地板发呆,地板黏黏糊糊的,在常年累月的罪恶之下糊上了一层又一次血肉,有好人的,更多的是坏人的,但事实上血的催吐效果和血的主人是好人坏人没有关系,看着这样的地板,我更想吐了。
“为什么要低着头呢?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抬头仔仔细细的看一下才能深刻的了解背叛港口黑手党的下场吧。”一个随意又带着一点沙哑的少年感的声音响起。语调相当自然,乍一听还以为他在说:“为什么不多看看书?不管怎么说多看书才能对答辩有把握吧”一样。
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种地方用这样的语气说这样的话呢?我胡思乱想着,并且觉得这个声音距离我有些近。
当然觉得近了!因为那个人就是专门对我讲的,并且在讲完的下一秒薅起我的头发。
我被迫抬头,第一秒看见的不是薅我头发的人是个怎样具有危险感的少年人,而是挂在墙上的男人的惨样。
“……抱歉。”
我感到一阵反胃,推开了那个少年,然后跑到地下室的小角落,吐了。
啊,我要没了。我想。一般情况下,黑手党片子里心理素质很差的炮灰小弟是最容易被捞出来杀鸡儆猴的。但是我真的忍不住。
所以我今天为什么要吃早餐呢?
现在的我,只能寄希望于我的异能力够给力了。
果然,下一秒我就被捞出去杀鸡儆猴了。
等,等等,我还是想吐……
“真的不是我,相信我。放我下来吧……”被挂在墙上的我无比虚弱且真诚的望着刚刚薅我头发的少年——港口黑手党的准干部太宰治。
没错,就是人间失格的那个太宰治,知道他叫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也很震惊,不过后来我知道港口黑手党还有尾崎红叶、广津柳浪、中原中也之后我就麻木了。
我本以为我可以将这场毒打在场还没开始时结束,结果没有。太宰治理都不带理我的。只是极为随意的挥挥手,道了声开始吧,然后一切就结束了。
这位恐怖危险的准干部先生如今还不到十六岁,黑色的大衣和手腕上、脖颈处、左眼上缠着的绷带更是凸显出一种碎玻璃般的脆弱。就是那种不小心就会划拉出伤口的那种碎玻璃。
他只有十五岁,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在港口黑手党做准干部,这真的是让我深刻的体悟到了什么叫我们不一样。
我对太宰治使用了异能力,我本以为可以结束这场还未开始的毒打,可是却什么也没发生。我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太宰治可能是异能力绝缘体。这个认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用处,只是宣告了一件悲伤的事实。
那就是我要无了。
但是,随着披着黑色大衣的年少的准干部先生翻飞的衣角和一声带着硝烟味道的枪响声,一切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