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宵在外面风风火火,顾梵这大军师,却一点喜悦都分享不到,仍然困在自己的妄境之中,邪佛只是引人入妄境的诱饵,妄境源于心魔,等于自己困住自己。
顾梵心魔就是阮宵,脑子里全是阮宵的一百种死法,好吧,阮宵炮灰的本事是超凡脱俗的,独一无二的,可能不止一百种死法,把顾梵折磨得死去活来,不管怎么努力去救,阮宵还是会炮灰,等着阮宵投胎转世,再变一种办法去救他,有时过犹不及,阮宵下线得更快了,有时剑走偏锋,阮宵下线得更清新脱俗,简直防不胜防。
顾梵离阮宵远一点,全天候看着他,给他排除一切危险,可是他不可能全部精力都放在阮宵身上,一不留神,阮宵就被某大能斗法波及,又挂掉了。
顾梵于是尝试搞个凡人分身,跟阮宵做朋友,做发小,做邻居,阮宵要是进门派了就做同门,护阮宵周全,阮宵起初是不记得他的,投完胎就是“格式化”的阮宵,顾梵也没打算叫他记得他,只求阮宵别再炮灰了。
但是阮宵像是故意来克他的,就算顾梵结丹了,元婴了,大成了,人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像仙,他有办法一个指头让一个山头的妖怪死掉,但是没办法控制阮宵的炮灰命运。
顾梵越修仙越明白一个道理,根本就不存在逆天改命,他成仙是命运使然,阮宵炮灰也是命运使然,他都改不了自己的,怎么去改阮宵的?
不过让顾梵很惊讶,阮宵投胎投多了,有时好像会带着前尘往事的记忆,大概是阮宵自己形容的“炮灰觉醒”,阮宵变得更愁眉苦脸,顾梵都不敢再接近他,只能远远观望,好及时收尸。
阮宵觉醒自己是个炮灰,其实跟顾梵脱不了干系,阮宵一旦炮灰,顾梵就亲自抓着他的魂去投胎,像做实验各种控制变量,给阮宵投各种人家,尝试有没有几率让阮宵活久一点,这种按着阮宵头投胎的做法,显然是不符合修仙界规律的,阮宵孟婆汤还没咽呢,就被拉去投胎了。
对阮宵来说一点都不好受,这还不如做一个不知道自己是炮灰的快乐小炮灰呢。
可顾梵比阮宵还难受,人人都有劫,成仙前这劫会成一道门槛,跨过去才能成仙,渡雷劫的多半是怕死,用雷劈你,不怕就成仙,毕竟修仙本质上就是为了长生,而求长生的根本就是怕死。
顾梵的师父很清楚顾梵肯定不用遭雷劈,因为顾梵不怕死,顾梵怕阮宵死,是情劫,阮宵就是他的劫呀。
顾梵有次超常发挥,小心翼翼护着阮宵活过二十多岁,感觉改命有望了,结果,阮宵突如其来生大病,第二天就入土。
顾梵顿时就悟了,他什么都不挂念,心思通透,已经接近仙的境界,可惜对阮宵偏执,他的
“道”要他放下阮宵。
阮宵这种资质不可能成仙,总是要死,顾梵寿元已经快接近长生,本应该看破这种事,但是就是不舍得阮宵早死。
难怪都追求苦修,修仙就是这么折磨的事,想给阮宵改命,他得成仙才行,可是不放下阮宵,他成不了仙,这似乎是个悖论。
顾梵向阮宵保证:“绝不放下你。”
这回顾梵没有费劲抓阮宵的魂去投胎,此路是死胡同,顾梵看开了一点,但没完全看开,他也不想看开,谁劝都没用。
妖魔鬼怪四处渗入,时局紧张如斯,顾梵暂且不干涉阮宵,努力修仙除魔去了。
瞿贤总是穿一身破旧衣衫出现在世人面前,但他家里不是他人设表现出的清高模样,里面囤积了许多名酒,许多玉器,还有一方翡翠原石摆放在客厅中央,就和瞿贤的修行一样,内里充满无休无止的欲望。
瞿贤穿着真丝睡衣,满头冷汗,背着手立在原石旁边,他十数年的心血付之一炬,问题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他甚至揪不出罪魁祸首,只能站这干瞪眼。
现在灵气日益剧增,就算他严防死守,也没法阻拦修行盛行的大趋势,总会有人盖过他的风头,现在发生的事,不过是把未来提前实现罢了。
瞿贤总觉得这件事跟顾梵有关系,自从跟顾梵碰上,各种离奇怪事层出不穷,他给顾家下的蛊根本没害到顾梵,再想对顾梵下手,已经找不到顾梵的藏身之地,等顾梵再露面,已经是几年以后,他打听到顾梵的行程,立刻跟去顾梵和阮宵拍戏的剧组,本想下手,但这两人不知怎么回事,居然被横城的老狐妖庇护了。
能活到现在的妖不好惹,只能作罢。
等顾梵回了家,心想总该有机会,结果那狐妖竟然一路跟来,给顾梵做镇宅兽!好大的面子!
瞿贤想不通,顾梵阮宵两个小年轻,跟一只活了近千年的狐妖能扯上什么关系?唯一有点关系的只有他们拍的狐妖剧了,这根本没道理。
他已经向顾梵发出无数次攻击,没有一次见效,现在被莫名的力量击溃根基,瞿贤很清楚他的信徒都不靠谱,小部分是彻底被洗脑的疯狂追随者,这些人说忠诚没假,但是因为疯狂,所以失智,这样的人很好对付,他们失去自我,根本就不可能在修行出什么东西,都是些口号喊得响的臭鱼烂虾,对付他们不用讲道理,直接一网打尽。
而剩下的信徒,全是狼狈为奸之辈,唯利是图之辈,沽名钓誉之辈,这样的人,看你大势已去,就是树倒猢狲散。
瞿贤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屋宅的阵法上,和镇宅的器物上,他把自己饲养的精怪全放出来当看门狗用,说是精怪,刚刚灵气复苏的时代,哪饲养得出上得了台面的东西,都是没开智的低级动物,只是听瞿贤的话,攻击欲望比一般动物强烈。
瞿贤不知道这个破坏他所有佛像的人目的在哪里,是想跟他分一杯羹,还是奔着他来的?今晚是会收手,还是会来找他?
瞿贤希望是想跟他分一杯羹,这样就有商量,未知才恐怖,瞿贤来回踱着步,仔细听屋宅里的动静,只要有一点脚步声他绝对可以听见。
背后悄无声息传来一声:“你等我是吧。”
瞿贤手里托着的烟灰缸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扬起一片烟尘,他困难地转过身,一人站在他背后,穿着深色衣服,戴着镶一圈毛边的连帽,手里拿着一把剑,看不见五官,但是个头不高,身子纤薄,唯一能见他手上肤色雪白,手指纤细。
瞿贤注意看那把剑,发现只是把无害的桃木剑,这让他安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