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她们这些女眷不像男子,是要带手铐的。所以她们平日在路上会为家人采些野菜,搭配高粱面窝头泡水吃。
先时几日倒也没什么,但后来她们却招来押解官差的奚落讥讽。还说是怕耽误行路,也不让她们在路上采野菜了。
没条件吃好,也要创造条件吃饱。胖子怕长肉,不管试探管不管用,反正试探了也不会多一块肉。为此,李瑶只好试探着对何勇等人提了提一些野菜的养生功效。她主要是对何勇提,因为她觉得何勇这个人比较好说话。
行路途中碰不到官驿,押解官差和流犯都得露宿荒郊野外或者破庙陋屋。这时官差的干粮也基本和她们差不多,区别只在多少罢了。当然是官差吃的干粮多,流犯吃的干粮少啦。
野菜在古代属于贱物,如无意外,基本都是没钱的穷人吃的。官差哪里会将野菜放在眼里。可谁会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呢。
李瑶试探性地提了提野菜的养生功效,押解官差便不阻止她们在路上采野菜吃了。只是她们采的野菜也要分给押解官差吃罢了。
如此的话,李瑶等人虽然不能吃好,但饿肚子的情形倒减轻了不少。
机会就这么来了。三月就要结束的一天,何勇问李瑶道:“我看姑娘是读书人家出身,有些见识。不知姑娘可知消渴症平日里适合吃些什么野菜。我听你说的野菜的养生功效,似乎对有些病还挺管用。”
“……”李瑶真不想说,为了能让家人尽量吃饱,她对野菜的养生功效不免夸大其辞了。
“姑娘若是不知道就算了。家母得了这个病,终年用药不断。鄙人倒不是不舍得花那些药钱,只是家母为此受着病痛折磨,终日里缠绵病榻……哎!”
“嗯……消渴症?”消渴症就是糖尿病。这才过了多久,李瑶就感觉这个病离她好遥远了。竟然这么巧,上一世她那已经去世的外婆就是得的这个病。
“嗯,得了这个病挺麻烦的。我想想……平日里最好不要吃糖、点心、蜂蜜和干果蜜饯。干果你知道吧?就是花生、核桃、瓜子这些。”
“知道的,姑娘。”?
“还要少吃山药、土豆、藕、胡萝卜。嗯……其实猪油也要少吃的。我看大人不如就让家母多吃些水煮青菜吧。一般野菜糖尿病人都可以吃的。过段时日长出的马齿笕就可以多吃,这种野菜吃了对消渴症好些。还有桑葚膏,桑叶葛根茶这些都不贵,可以常常吃的。”
“土豆?”
李瑶愣了一下,仔细回忆了下,她才知自己说得太溜,忘记大泰没土豆了:“哦……土豆呢,就是一种异域的菜,大泰本土估计还没这种菜呢。反正大人母亲也要少吃这个菜,既然没有,那就也不必担心会多吃了。呵呵。”
“哦,这样啊!知道了,姑娘。”何勇一方面对土豆有疑问,一方面觉得李瑶不愧出自书香门第,见识渊博,就连异域的菜都知道。看来他对李瑶有误会。不过这也省了李瑶费口舌解释自己为何知道异域的菜了。
听说大泰没土豆这个菜,而且是他母亲要少吃的菜,他也就没追根究底了。他接着问道:“那猪油不能吃,有麻油,可能吃?”
“嗯……可以的,尽量少吃就行。但也不能一点都不让吃油,尽量少吃就是了。主食的话可以多吃些粗杂粮,就是荞麦、玉……”
李瑶想说玉米面、燕麦,她又搜寻了下记忆,知道大泰也没玉米,燕麦的话她也不知有没有。故而她接着改口说道:“粗杂粮就是荞麦,高粱面这些。还有大豆和豆腐也要多吃。反正饮食方面要少食多餐,一顿少吃些,若是饿,就多吃几顿就行。”
“米饭因为营养丰富,所以吃了对身体好。但我还是建议你让你母亲少吃米饭,多吃杂粮。例如面粉里掺合杂粮面蒸成馒头,这样的主食就不错。但米饭也不能一点不吃。中医讲究早餐吃好,中餐中饱,晚餐吃少。故而大多人会在晚饭吃粥,这样主食就相对吃的少了。”
“但我这里强调一点,晚上宁可吃上小半碗干饭,也不要吃粥。因为粥熬烂了,里头的东西就好吸收,那么消渴症病人吃了粥后,身体里的血糖反而会上升得更快,这样对消渴症病人反而是不好的。还有让病人不要多劳累,多注意休息。”
接着李瑶又简单地给何勇解释了何为营养,何为血糖。
营养也就是说米饭里含有多种对身体好的东西;血糖也就是说血液里含的糖分,多或者少都不好,只有正常才不会得病。血清这东西,说得太深,她想何勇就更听不懂了,索性她就不说。
然后她又不厌其烦地解释了消渴症就是糖尿病。她解释的是西医的说法,听起来比中医说法更直观。故而何勇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取了纸笔来,姑娘可能将这些合该注意的事情,都给鄙人写在纸上?”何勇倒是很惊喜。他找来时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但却没成想听到这么多该注意的。而且他觉得这姑娘懂得好多!
其实李瑶也就是接触过这类病人,又是她亲近的外婆,故而不免知道的多些罢了。
“嗯,可以的。不过我字很丑,我还是请我家祖父给大人写吧。”她不想说自己不会写许多繁体字,便掩饰性地将这个事情推到了自家祖父身上。
其实李济民这样的人,若是有幸得他一张墨宝,哪怕是药方子,对何勇这些人来说都是十分荣幸的。毕竟这时候读书人金贵,李济民名声也好听,故而他就更能得到三教九流人士的尊崇了。
“那就麻烦李老大人了!还有姑娘称呼鄙人名字就是了,万不可称呼鄙人大人,鄙人可当不起大人二字。”
“呵呵,总之你现在比我们这些流犯大,称呼你大人也没什么错的。若是你嫌弃,我看大人年纪也不大,我称呼你何大哥吧。”
李瑶内心里没有古代的阶级观念,也不会看不起三教九流的衙役差人,这些何勇都能感觉到的。
如今听她态度不卑不亢,以玩笑的口吻说了这些话,何勇感觉很舒心。他对她笑说道:“何大哥这称呼倒是让你我亲近不少,姑娘既然不嫌弃鄙人是个粗人下役,那鄙人也就却之不恭了。哈哈……总之家母的病,鄙人真是太感谢姑娘了。”
“别,何大哥太客气了。消渴症不太好治,也可以说根本就治不好。但平时注意些,也能少受些罪。希望我说的这些对你有用。”
“姑娘说的比那些大夫说的都要详细,定是有用的。想来姑娘家里是有这样的病人的。我看应该不是你那祖父母。”何勇心里觉得李瑶家里的病人定然看的是御医。对李瑶家里病人是否看过御医这事,他也没深问。他就是有些奇怪李瑶说的这个病人面子挺大,还能托求李老大人请御医。看来是何勇自己莫名地误会了。
“呵呵……”李瑶含糊地笑了笑,也没回答这话。
但这次谈话不久,何勇却将王长春给招了来。王长春岳父有眩病,他寻李瑶,是来问李瑶关于这病的偏方和注意事项的。眩病也就是后世的高血压。
说来高血压这病,李瑶前任的父亲就有这病,她恰好也知道些注意事项。于是她就简单地说了说。最后没成想,王长春因此便不再苛待他们这些流犯了。
最终在王长春的不干涉下,韩氏才能拿银子去打点何勇,让其带李济民去看病买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