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哥犹豫一会儿,回道:“听过,但是不知道真假。听说那赈灾的粮食晚上都是从青州府粮仓运出来,最后运到,运到,运到知州和通判自己的米店去了。”
张大哥平时不是被钱管事打就是骂,平时吃不饱,初时也跟赵启一样是位有脾气的汉子。
只是时光荏苒,如他一般的的亲朋被抓走打死的去了大半,剩下的又饿死了几个,他早已看透这世道,现在为人的原则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苟活久了,为人处世也越发谨小慎微起来,所以听到赵启询问,想说又不敢说,一连说了三个“运到”。
但是经过之前跟他的相处,然后又看见赵启把钱管事、小管事都缉拿了,心想这个人肯定是位好官,于是最后还是决定把听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听到这里,怒从心起,想要立即叫人缉拿通判,可是宋朝断案讲究证据,如果贸然行事只会打草惊蛇,也许通判的背后还有大鱼呢。
他暂时不动声色,打算继续深究,继续问道:“张大哥,你说的这件事有什么证据吗?”
张大哥听说的事情虽然河工人尽皆知但是都没人查过,自然手上没什么证据。
他也不清楚这位福王究竟是来为民做主的,还是来试探河工们是否“老实”的。他想了半晌,没法拿出证据,顿时觉得自己多言,心中踌躇害怕起来。
赵启看他面有惊惧之色,不像刚刚进来那般面色自然纯粹,已经猜出来他的几分想法。
赶紧安抚道:“张大哥,不用害怕,一切自有我给你做主,你尽管大胆说就是。对了,小清河决堤的原因你知道吗?”
张大哥看赵启说话刚直有力,为人亦是正直,面相良善,便放心了几分。
回道:“这个知道,小清河堤坝决口在南边,但是现在官府修坝只修北边,我们问的时候,官员只说我等刁民懂什么,他们自己有安排。”
他若有所思,再三嘱咐张大哥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以免招来杀身之祸,又承诺以后让他到福王府上班。
张大哥又怕又喜,慌忙下跪,磕头说道:“殿下放心,我把所有的话烂在肚子里,全凭殿下做主。”
赵启看了百感交集,让人送张大哥回堤坝上。
话分两头,却说慕容彦达这天正在府衙办案,忽然听见有人叫道:“老爷不好了,公子服毒自尽了,夫人让你赶回家。”
慕容彦达心中担忧,放下手边事情,赶紧跟着府丁回家。
刚刚踏入慕容逸轩的房间门口,就看见一群人哭哭啼啼,半假半真。
吴氏坐在慕容逸轩的床边也在流泪,慕容逸轩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不知是死是活。
慕容彦达连忙叫道:“快去找郎中!”
吴氏埋怨讽刺道:“等你回来,儿子都死了几百遍了,我早叫过了,正在煮药。你平时里都说自己在州府如何威风,自己上达天听,朝廷也多有关系,神通广大,怎么今天连给孩子说个小妾都不敢!”
慕容彦达立即有力地回道:“你知道为何。”
那吴氏听见慕容彦达如此说,并不理解他,反而发起疯来,叫道:“好呀,还是为了你的前途、官位,连儿子都不要了,我跟你说儿子要有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慕容彦达只得安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赶紧先把他救过来,去请郎中!”
府丁喃喃地说叫过了,慕容彦达吼道:“再叫,把城里郎中都给我叫来,跟他们说治好公子,重重有赏,不然的话就一起陪葬。”
慕容彦达在屋里来回踱步,一直喊着叫郎中,几个时辰过去,府里不停地有郎中进进出出,吴氏一直在哭。
慕容彦达听得更加烦躁了,叫道:“别哭了,你别哭了,哎!”叹了一口长气。
吴氏已哭得已经快没了力气,再不与他争吵,只擦了擦眼泪回道:“也不知道轩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话音刚落,慕容逸轩嘴角微动,小声颤抖地叫了了一句:“妈,喝水,妈。”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吴氏听见得却是巨响。
她欣喜又着急地喊道:“快拿水来,轩儿要喝水。”
府丁赶紧递了一碗水过来,慕容逸轩喝了几口水,逐渐睁开了眼睛,躺在床上看见慕容彦达和吴氏在身边,犹如小宝贝一般,哭喊道:“爹妈,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们了!”
吴氏一把抱起慕容逸轩将他搂在怀中,说道:“轩儿,你是傻子吗,你爹不要你,你妈还要你。”继续喂慕容逸轩喝水。
慕容彦达看看他们,相偎相依,很是可怜,捋了几下胡须,又是长叹一口气,问道:“你是一定要巧巧?”
慕容逸轩听见“巧巧”,瞬间来了精神,睁大了眼睛回道:“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