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脑海里写下大大的三个字:被睡了。
这让叶宋陡然清醒,揭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裤裙尚且还在身上,也未有任何不适,就是头晕得厉害,应该不是真的被睡了,而是被陷害了。尽管如此,这也让叶宋大大地松了口气。
这口气只松了一半,冷不防下巴传来剧烈疼痛,苏宸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对上他那双寒冷彻底的眸子。苏宸一字一句道:“本王回来时,听说王妃不见了,上下都在搜找,结果在这偏僻的下人房里找到了,却是跟下人睡在一张床上。一个自以为高洁的女人,没想到会下贱到如此地步,饥不择食。叶宋,你有什么解释的。”
昏沉过后,叶宋眼里清明无比。她无所畏惧、无所心虚地直视苏宸:“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
“本王亲眼所见,你还敢狡辩!”苏宸猛地甩开她的下巴,扬手狠狠地扇她两巴掌,一边脸一下,那股狠劲儿简直就像刚才沛青想扇南枢的那样。
下巴火辣辣的痛,双颊失去了知觉,叶宋双耳嗡嗡作响,脑中一片空白。她发丝凌乱不堪,垂下来遮住了瞬时红肿起来的脸,静静地偏着头。口中漫开淡淡的血腥,鼻腔里的空气夹杂着这下人房里熏人的汗气。
“荡妇。”苏宸沉沉稳稳地道了这两个字。
良久,叶宋才声音沙哑地轻声道:“我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被诬陷的,你信么?”
“你要不是将军的女儿,本王现在就乱棍打死你。”苏宸拂袖转身,“活着也好,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就该承受什么后果,你就等着被千夫所指世人诟骂吧。”他站在门口,看着倒塌的墙边昏死的侍卫,下令道,“来人,把叶氏关起来,奸夫乱棍打死。”
沛青和碧华苑的其余四个丫鬟,听闻了里面的变故,不顾一切冲进来阻拦。她们在苏宸脚边跪下,苦苦乞求,但都被苏宸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叶宋整个过程都显得很安静,苏宸扬长而去时,她默默地坐在不算暖和的床板上,一件一件地穿衣。穿好了衣裳,被家丁押起来走出屋门时,外头黎明已尽拂晓伊始。
沛青在外跪了很久,见叶宋出来,踉跄地扑过来,泣不成声:“小姐!你们不能抓她!她是被冤枉的!一切都是南氏计划好的!”
南氏早已经回去歇息,灵月还在这里瞧热闹。她一向爱落井下石,如今王妃下马,正是她该得意的时候。她三两步走过来,接连扇了沛青几耳光,怒道:“放肆!夫人菩萨心肠,昨晚的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夫人何曾陷害过叶氏。是叶氏见王爷独宠夫人,所以深闺寂寞吧!”
沛青愤恨,她头一遭想要拼命地走灵月。当即爬起来,扯住灵月的头发,和她厮打在一块儿。最后都免不了被灵月支使下人对她拳打脚踢一番的下场。
朝阳一出,叶宋却被关进了一间暗无天日的黑屋子。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当夜王府里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才第二天整个上京都传得沸沸扬扬。
宁王妃与侍卫私通,一夜之间名节扫地。
叶宋也不知道被关了多久,被饿了多久,漆黑的角落里伸手不见五指。她显得尤其安静,从来都没这么安静过,身上的衣裳单薄,暮秋初冬之际,黑屋子恍若一个正在逐渐酝酿的冰窖。
偶尔,似乎有人想起的时候,黑屋子墙上的一扇小门会被打开,透进外面丝丝明亮的光线,分外刺眼。送来的饭菜都是凉透了的。
王妃被关,这对于碧华苑来说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王府上下看她们的眼神,似乎都带着一种讥诮。她们想要买通关锁叶宋的黑屋里外的侍卫,更加是不可能。
可是芳菲苑的却可以。
如今王妃落马,南夫人一直独宠。一旦王妃被废,将来,南夫人当王妃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因而当南枢带着灵月给叶宋送吃食的时候,灵月只多废了几句口舌,侍卫便给放行。
黑屋子锁着的门是一扇铁门,原本这间屋子是用来储物用的,苏宸下令关押叶宋,侍卫不敢把叶宋关去王府里专门惩处下人的密室牢房,便临时腾出这间黑屋子来。
这屋子因长年储物,里面的气味十分难闻,地面窜出的老鼠、蟑螂,丝毫不比牢房里的少。
当侍卫打开门,南枢和灵月进来时,突然的光线照射进来,让前一刻还在地上乱爬的老鼠蟑螂顷刻四散,连叶宋的衣服上也有一两只蟑螂在费力地爬,此情此景,立刻就把南枢吓到了,灵月甚至还尖叫了一声。
尖叫过后,灵月心里就无比地舒爽,拎着食盒放在地上,阴阳怪气地道:“这还是王妃娘娘吗?怎么几天不见,像是换了个人啊?”
叶宋皮肤很苍白,短短几天,便消瘦得厉害,一副身子骨架分外明显,就连惯有的一双明亮而坚韧的眼睛也似淡了往日的神采。她闻声,半天才有所反应,缓缓仰起头来,下巴痛得厉害,脱臼了尚未复原,一张完美的脸有些畸形。
要是再不复原,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复原。
南枢见着有些不忍,柔声道:“没想到短短几日,姐姐就成了这般模样。那天晚上,我真不应该让姐姐独自离去的,不然也就不会生出这许多事。王爷现在还在气头上,等他气消了,我就劝劝王爷,早日放姐姐出来。”
灵月把食盒打开,端出一碟碟饭菜出来,在叶宋的脚边摆上。那些饭菜都是凉了,透着股子酸味,灵月道:“王妃娘娘请用餐吧。”
“姐姐就是再痛苦也得忍着”,南枢耐心劝说道,“莫要没等王爷消气姐姐就先拖垮了身子啊。”她似闻到了饭菜的味道,皱起了眉,斥责灵月,“你给姐姐带的什么菜?为何闻起来怪怪的?”
灵月无所谓道:“昨前夜的隔夜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