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姞方升听说码头出了事,立刻就知道是盐帮动的手,他如今这顶乌纱帽,也是托赖着盐帮的支持才能戴得这样稳,所以盐帮上的事他都是能遮就遮。
只是这几年盐帮愈发恣睢,行出来的事总要他这个官面上的人帮着兜底,每一次连威胁带送钱的,叫他有些骑虎难下。
这次的事,显然是盐帮不满他在府衙开庭审理盐帮纠纷,虽然他已经将此事定为诬告了,但引来了节度使亲自过问,影响了他们正常走货,这才有此一闹。
死去的长史是盐帮安插在府衙的人,这次本应该是要将姜严著带到指定爆破地点,然后悄悄撤走的,谁知竟莫名死了,不知道盐帮对此是否还有下一步动作,每每想到这里,姞方升就感觉十分头疼。
更让他头疼的是,姜节度如今下落不明,他没法跟金陵交代。
这时那黑衣人又开口了:“大人,金陵那边方才也来人了,说再给三日,若找不到姜节度,就按殉职来办。”
姞方升揉了揉太阳穴,他不清楚姞家对此有何想法,看来得找时间亲自去一趟金陵。
那黑衣人见她没说话,轻轻问道:“这次的事,需不需要属下提前打点一下金陵那边的人?”
姞方升冷静想了想,姜严著从前是晋王的人,姞家对她的态度也有些微妙,于是说道:“先不用,等我找时间亲自去一趟,不打紧,江南道节度使,这几年死在扬州的,她也不是第一个。”
洛阳。
扬州码头的事,虽然很快就被扬州府衙压了下来,只说是一艘运送烟花的船遇了火星,烧毁了半条船,官府发出的邸报中只提到了扬州长史和若干书吏殉职,丝毫没提到节度使失踪一事。
但姬燃还是通过御史台的路子,得知了姜严著在扬州码头爆炸案中失踪一事。
她先后遣了三拨人马前去细细打探,送回来的消息总是不够确切,她这天在随园前院召集了几个幕僚,正在商讨这件事,她在堂上来回踱着步,皱眉怒道:“这也不明确,那也不明确,不如我禀告了陛下,亲自去一趟扬州,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二品大员在码头生死未卜,府衙连个完整的说明都没有,邸报也是语焉不详,我倒要去瞧瞧,这江南官场究竟是个什么龙潭虎穴。”
其中一个幕僚站起来说道:“殿下别急,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姜节度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此刻不便出面,若殿下急急忙忙地去请旨,难保不会落人话柄。”
议了半日,多半人都不赞成她亲自去扬州,姬燃刚遣散了众人,回到后院书房里,正想着要不还是用上回的方式,让影士帮她顶一阵,她好悄悄出去一趟,否则总是心中不安。
正想着,忽然听到院中海东青的叫声,她走出来瞧,是她前几日放出去收信的,她拿下那只海东青脚上绑着的小木条,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薛涛笺。
上面是她与姜严著日常通信用的曲谱密语:“勿忧我,在京示弱。”
姬燃一见到上面熟悉的笔迹,就知道姜严著果然没事,松了口气,又看到后半句“在京示弱”,皱了皱眉。
看来她这次在扬州是查到什么了,很可能关系到祁王,所以才让她在京示弱,让祁王放松些警惕,也是避免与妘萧氏起冲突。
这其实也是姬燃这段时间在考虑的事情,如今妘萧媚已然知道了端诚皇太子去世的真相,虽然已经没有了直接证据,但这事让她心中有了个疙瘩,显然她们之间所谓的联手已经名存实亡了。
但妘萧媚很能沉得住气,硬是将此事压了下来,事后还来随园看过姬燃几次,面色如常,也只是说了些家常话。
姬燃也明白此刻还不到她们撕破脸的时候,妘萧氏一党如今在朝势力虽大,但若独自面对祁王,还是有些吃力的,尤其豫王年纪又小,若姬燃被踢出局,从凰平帝的角度,要议储,是一定不会考虑豫王的。
所以妘萧媚还得一直帮着姬燃,让她能有跟祁王抗衡的能力,等哪一天祁王倒台了,她的儿子姬青才能跟姬燃站在一个出发点,去争她想要的东西。
她巴不得姬燃能尽快发展成跟祁王一样的强权亲王,她便可以往后退一步,坐山观虎斗了。
不想姬燃一直安心窝在御史台,其余事若不是凰平帝亲口吩咐的,她绝不多过问,在朝中的人脉也总是没有祁王和妘萧氏那样强势,时不时还要闭关一段时间,说是要在家中修炼打坐,要么就是给凰平帝炼丹药。
因姬燃总是带着那么几分与世无争的味道,所以在祁王面前,看起来十分不成气候,尤其燕安郡王世子姬夕出家之后,使她失了一大助力,愈发低调起来。
这几日姬燃更是直接称病,连朝会都不参加了,每日只是在家休养身体。
妘萧媚不愿见祁王一家独大,所以这段时间又开始跟祁王党的人在台面上针锋相对起来,着实耗费了不少精力。
姬燃虽然人在随园闭关,可是朝中消息却一刻不曾落下,这些年她在京城虽然看上去比祁王和妘萧氏都弱势很多,但在她们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姬燃却悄悄拉了不少消息网。
如今上阳宫有她的耳朵,永宁宫也有她的耳朵,就连祁王府中,妘萧媚私宅,都有她的人安插其中,一部分是早先姜严著给她安置的,一部分是后来姚章青安排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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