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蜀陵侯府觥筹交错,因有太子和端王在,蜀陵侯不敢多喝,怕喝醉了生事,但也不能不喝,不喝显得拿乔,所以妻子赵氏就给他准备了醒酒汤,提前喝了一壶,好让他保持清醒。
有太子在,端王肯定是不能坐主位的,所有的一切都得顺着太子为尊去,不然这寿辰喜事变坏事。
可也不能让端王不舒服,他就派出了自己的二儿子和三儿子陪着端王,谁也不得罪。
蜀陵侯是准备做纯臣的,在皇帝在世的时候,只效忠于皇帝一个人。虽太子早早的就立为了储君,可未来之事谁知道?
他们蜀陵侯府还没到要站队的时候。要是真站了队,怕是皇帝那里,第一个要砍了他的头。
太子心里门清,看着端王和善的跟蜀陵侯两个小儿子在那里推杯论盏,好似相交恨晚的模样,便笑了笑,觉得端王和蜀陵侯都挺有意思的。
一个给面子,一个就把这面子马上扒下来贴在自己脸上。
他低头喝酒,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端王看清楚父皇意思了吗?他知道父皇是在把他们两个人当做蛐蛐吗?
就跟养蛊一般,赢了的人能成功的活着,可是接下来父皇还会不会推出来一个新的皇弟跟他们斗?
他们如今可是有十一个兄弟。
父皇如今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弟弟。弟弟们一年比一年大,心思多,都是龙种,只要父皇有所偏爱,谁不愿意坐在储君的位置上?
没到最后,赢家是谁真不知道。
见端王似有似无投来的目光,太子笑笑,朝着他一举杯,重重的闷了一口。他觉得端王不知道父皇的意思。他还在享受着这份可以媲美储君的恩宠,并乐此不疲。
太子想,端王还可能觉得他自己在卧薪尝胆,在慢慢的侵蚀储君的位置,正暗中得意。看,父皇派了你来,也派了我来,你有蜀陵侯陪着,他就不得不给我送两个儿子,我跟你储君可是一样的待遇。
想到这里,太子竟然有些意兴阑珊,他又倒了一杯酒喝下去,吓得蜀陵侯心中颤了颤。不过他也算稳得住,身居高位,早已经不是什么愣头青,即便太子生气,他也只能如此做,于是亲自给太子斟酒,道:“殿下,可要尝尝烤全羊?这是云州特有的做法,好吃的紧。”
太子笑笑,尝了一口,“确实好吃。”
肉不臊,很嫩,入口即化,裹着辣子别有一番滋味。他不免多吃了几口,蜀陵侯心中松弛了一些,等到送人出门的时候,他首送的是太子,然后才是端王。
端王一副温和的模样,并没有说什么,只道:“本王跟将军家的两个儿子投缘,约定了后日一起去灵山上采集雪水烹茶,还望将军肯允。”
蜀陵侯自然是要允的,端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宫路上,太子的马车在前面,他的在后面,一前一后进了宫门,此间不曾说过话。
太子回到东宫后,就嗤然一声,拿出功课读书。此时已经天已经晚了,按理说该去睡,可殿下要看书,刘太监也不敢劝,连忙让小盛去叫折筠雾来。
于是快睡的折筠雾就又来了小书房里面。她也不困——这点太子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只顾着自己读书,倒是没想让折筠雾来,谁知刘太监将人叫来了。
叫来了就叫来了吧,那他就多写几张大字。折筠雾研墨,他写字,悬着石头写,写完了字却没有睡意,一转头,见折筠雾像是有心事,脑门上全是官司。
太子将书和纸收起来,歪倒在炕上自己下棋,好笑的问,“你是遇见了什么难事?”
折筠雾走过来,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已经尽力在隐瞒了,但今晚实在是人生第一次琢磨怎么欺负人,她心中不宁的很。
她开了年才十三岁,进宫后为了保全自己的性命就已经花了十分的力气在里面,如今还要欺负人,以往在乡下长大的她,哪里碰见过这些事情?太子一问,她还想瞒一瞒,但太子殿下一双狐狸眼立马看出了她的心思,双眼一瞪,折筠雾就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完了。
太子听她愁眉苦脸的说完,这回是目瞪口呆了,然后哈哈大笑,觉得这姑娘委实太傻,竟然连欺负人都觉得难。
刘太监和小盛在外面听见了今日这久违的笑声,彼此之间对个眼色,刘太监看看时辰,轻声对小盛道:“你去你杨爷爷那里,让他准备些殿下爱吃的东西,说不得要吃点宵夜。”
小盛点头,踩着轻步子走了。
屋子里面,太子殿下还在笑。
他还以为是什么事情,却没想到是被人欺负了想要反击,可这有什么难的?
他教她,“孤这里这么多摆件,待会就赐你一个不起眼的,你拿回去,放在桌子上,她要是打烂了,你就拖着她来找刘得福,她以后就不敢了。”
刘得福就是刘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