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说过,你也喜欢我的,你为什么……为什么变卦?我是你喜欢的第一个人,不是吗?”
“……”
卢蕤枕着裴顗的颈窝,困得说不出话,被抱入里屋的檀木床上,轻柔地放了下来。
视野模糊不清,卢蕤是真困了。
裴顗脱去他的外袍,只留下一件寝衣,无意间在交心领下,朦胧烛光里,看到一道疤痕。
裴顗的心像被千万把刀在扎,卢蕤受过的酷刑,那一刻自己又受了一遍。他一头扎进卢蕤的颈窝,一遍遍哭喊着对不起。
“我没想到他们会敢对你上刑,我要是早点,早点有能力把你救出来,是不是就……”
裴顗啜泣着,卢蕤这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卷发落了下来,露出一截后脖颈。
那里,确实有颗痣。
裴顗想起许枫桥那句“我亲了好几次”,心有不快,便也冲着那颗痣吻了上去。这么一吻,浑身激荡起来,欲火开始顺风燎烧,他恨不得趁着卢蕤睡着,扒开其衣服,把那日幻想的是统统做一遍,颇有一种过把瘾就死的疯狂。
不,不行……还不是时候。
裴顗亲得太用力,那处留下个痕迹。他洋洋得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宽衣解带,也躺了下去。
他想起去疤痕的药膏,又起身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瓶。这时卢蕤正睡得熟,翻了个身,平躺在面前。
“阿桥……不要……走……”
裴顗错愕地冲上前,这句梦呓让他觉得,他不仅是个小偷还是个偷情的奸夫——哦对,人家还根本不想和他偷情。
是不是疤痕消了就忘了、是不是你就能回到我身边了——裴顗解开卢蕤的衣带,刹那间停滞在当场。
自作多情,真是自作多情啊。
烙印,鞭痕,多得数不清。裴顗,你怎么敢越俎代庖替人家忘了?!
裴顗悲从中来,放弃了上药的想法。他无比清楚卢蕤和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为今之计,只有让卢蕤牢牢记住他,做他世界里最恨的那个人。
少年时他追逐浓墨重彩、铺张扬厉的汉赋,他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像汉赋那样注定成为大周的传奇佳话。他忍受不了平庸更忍受不了恬淡,卢蕤的那句“我们不合适”自始至终就没能说服他。
我爱你,我想成为你生命里同样浓墨重彩的一笔,你恨我也行,那就当你最恨的那一个吧。
……
“你说,我们净林书院怎么就老出互相看不惯的人呢?”
……
我并非看不惯你啊……裴顗侧躺在卢蕤身边,望着卢蕤安宁的睡颜。无人管辖的夜晚,蛐蛐夜鸣,山川大地夜色如洗,月光透过泡桐花苞的间隙,洒在卢蕤脸上。
裴顗吻了月光。
次日,卢蕤悠悠转醒,身旁裴顗侧身曲肘支着太阳穴处,睁眼看着他。
卢蕤:……
“你醒了。”裴顗颔首,“要起来梳洗么。”
“你给我下药。”
“没有。”
“我没想到你有一天也会这样。”
“好吧,那就是有。不过是安神的药罢了,你一闻就困那也是没办法。我本来还想和你班荆道故,没想到你直接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