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裴三公子最不喜人吵闹?攀上皇帝来年入台阁,这就是皇帝眼前红人,还是少招惹为妙。
忽然一个人问:“这不是许枫桥一起带过来的嘛。许枫桥都走了,这个人可信?”
“可信。”裴顗懒得多费口舌,“现在是我的人。”
“可许枫桥是幽州的叛徒!我们应该抓了他交付幽州,或者直接送入京师!”
卢蕤忍不住,“不是,这位参军,朝廷关于许帅的处置还没下来,你想抢先一步?万一陛下给了三部内附好待遇,你怎么说?要是三部里面有一个能达到辽东公待遇的一半,你白来这么一出,是忤逆圣上了。”
“你胡说!许枫桥和胡人在代州交战,要是你把晋阳机密透露给他,我们就……”
卢蕤的好脾气一碰到许枫桥这个话题可谓是消了大半,“机密这么好透露,你们晋阳跟筛子一样?”
“你的品阶不过是……”那位参军看了看卢蕤的绿衫,“就你也想参与议事?裴三郎,我看你还是谨慎些,万一……“
“好了。”裴顗目光阴鸷,“我说了,他是我的人,让谁来参与议事,我心里有数,不劳你费心。”
卢蕤跟着裴顗进了议事厅,这次要比之前多了几个人。或许是裴府君意识到不能单打独斗,也不能搞一言堂,多来些同僚群策群力、集思广益是最好。
裴顗坐在首席,和长史面对面而坐,卢蕤被他拉着手,无法按照位次和官阶高低,被迫坐在裴顗旁边。
裴峥见好大侄儿无可置疑偏爱卢蕤,也拿他没办法。好大侄儿要是急了再来次自残,堂兄那儿怎么交待?裴峥不是不知道,裴顗从小性子就偏执,得到卢蕤最好。
裴氏叔侄至少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许枫桥最好死了,反正战场上刀枪无眼的,死了很正常,到时候追封个侯爵,谥号那么一加,大家皆大欢喜。
在场唯一一个不想让许枫桥死的可能就只有卢蕤了。
唇枪舌战,让卢蕤心寒的同时又无比孤独。他好像又回到了曲江宴,谁人都能毁他名誉的那一宴。
那时候裴顗就坐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十指交叉不分开。
这时候也是。
卢蕤在心里冷笑,有用吗?自欺欺人有意思吗?受过的伤疤就算消了,经历的磨难会忘记吗?
为什么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原点?
裴顗侧眼看卢蕤,对方扫视四周,眼神没有一点要定在自己身上的想法。若说曲江宴是因为觉得害羞,那这次估计会多些厌恶吧。
无所谓,裴顗握紧那只毫无力气的手,哪怕对方一点想要回应的念头都没有。
至少他的手在我手中,他现在是我的。
“诸位,这次召你们前来,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据斥候来报,代州目前已经迎来漠北大军第一轮攻势。定襄王给我的羽书上写,这次漠北出动十万余众,雁门关很难守住,而晋阳作为北地坚城,统管大周北境军防,极有可能腹背受敌,万万不可懈怠。”
裴峥传书示下,那封羽书不是定襄王给的,而是幽州来的!
众人窃窃私语,原先许枫桥作为吹哨人,大家都觉得这人是在危言耸听,直到看见羽书,才敢确定,许枫桥说的话真是颠扑不破!
“燕王已经起事了,目前幽州刺史赵崇约已经传书各州府,晋阳是第一批收到传书的。”
看见老熟人的名字,卢蕤眸光微动。
燕王的辖所其实并非在幽州,而是在幽州旁边的蓟州,也就是说现在留给赵崇约的只有两条路,一个是降,一个是誓死抗争。但幽州能打的还有谁呢?好不容易有个许枫桥,还被他卢蕤带来了晋阳。
边骑营都是悍将,人数战力都占上风,赵崇约做什么,无疑会影响接下来河北、河东的局势。开了投降的先河,那便是望风皆降了。
“而今天,我收到了第二封信报,燕王造反,赵崇约已经降了。”
卢蕤瞳孔乍缩。
那叛军定当势如破竹,南下河北!只因为整个河北,多年来受了燕王不少好处。燕王财大气粗,拉拢送钱是常事,皇帝与燕王是叔侄,论资历论辈分,都得往后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