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今生,两辈子她只杀过一次人,结果是午夜梦回时的噩梦,死死地纠缠她,即使到现在想起,她也会忍不住泛呕。
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家闺秀,除了脾气娇纵些,行为放肆些,姜亭月自认为与其它贵女没有任何不同,又自小养在深闺,被保护的太好,她自然不肯面对杀人后的痛苦。
陆慎压着她的手,一点点按下机关,低声道:“你曾说我欠你一条命,这样还你,你可还满意?”
千钧一发之际,姜亭月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匆匆移开手,袖箭刺伤他,却没有命中要害。
“还有最后一支。”陆慎拇指细细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漫不经心道。
姜亭月有些崩溃的推开他,咬牙道:“还不清的,陆慎我告诉你,便是你死了,死在我面前,也依旧还不清。”
一命抵一命,从来都是虚伪的谎言,人与人之间的命,根本就是不一样的。起码在姜亭月自己眼里,旁人的命,都不及她自己重要。
她用力抽出手,最后一支袖箭,对准的却是自己,她同样在赌,陆慎不会舍得伤她,更舍不得她去死。
他那么肆意妄为,拿自己的命去赌,不过就是因为他知道,姜亭月不会杀他,娇贵的云雀,连风寒都未经历过,更别说是残酷的死亡。
姜亭月当然不会对自己下手,她只是在与陆慎短暂的交锋中,学到了他的做法。
陆慎瞳孔微缩,下意识伸手,姜亭月却后退一步,“不要过来。”
他的手僵在空中,半晌,忽然轻笑了声,很是凉薄的一笑,语气复杂,“你还真是个好徒弟。”
“也是你教的好。”姜亭月不冷不热怼回去。
“你走吧!”陆慎退开两步,给她让开路。
依照姜亭月这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陆慎想夺下她的袖箭,保她无事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可她眼里的痛苦做不得假,直到现在,陆慎依旧没想清,她口中的人命,究竟是谁的命。
陆慎根本不会往姜亭月身上去想,他只是下意识猜测着,兴许是姜国公的命。
能得她如此看重,却又挡了他的路,能被他毫不留情铲除的,便只剩下这一个人。
陆慎依旧有些自我怀疑,他虽然是混账了些,但不至于做出要娶人家姑娘,还杀人家亲爹的事。
但都只是猜测,望姜亭月的模样,她显然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陆慎只能从属下查到的信息里,一点点推出前因后果。
起初得到这个结论时,陆慎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并不是什么拥有神佛信仰之人,某些时候,他做的事,甚至是为神佛所不容。
可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重生这等诡事发生,且就发生在姜亭月身上。
他揣摩着姜亭月的做法,心里大致圈出了前世所发生的一切,他的复仇大计,俨然是成功了,同样的,他也娶到了姜亭月,只是过程中,有些事,出乎他意料之外。
譬如他与姜亭月之间,应当有一些很深的误会。又譬如他应当不得不对付姜国公,害得他与姜亭月之间,横着一条血仇。
这就很难办了,陆慎知道,依照姜亭月的性子,在她那里是没有一命换一命的说法,她只会依照自己的在乎程度,粗暴简单的划分出等级。
很显然,她心里,他的等级是不及她阿爹高的。
陆慎还在思索着,天边忽然一簇小小烟火在西北方炸开,这是属下给他传来的消息,意思是让他赶紧走。
姜亭月不知道陆慎在想什么,他让开后,冷风没了人遮挡,便尽数吹了进来,她拢了拢披风,绕过他,往外走去。
没两步,又被陆慎拽住手腕,她吓了一跳,还未出声,就望见陆慎取了她的灯笼塞她手中。
又撑起伞,递给她,道:“走吧!”
姜亭月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成功,她瞪他一眼,问:“不是说好放我走的吗?”
“没打算食言。”陆慎从袖中,取出了一支白玉簪,斜簪进她乌黑的发间,笑道,“今日是你生辰,我还惹哭你,是我不对,这是赔礼。”
姜亭月板着脸,冷声道:“我才不要。”
“我收你的礼,我未婚夫会生气的。”一字一句,姜亭月故意说的扎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