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考生们进去考的第一天就下了一场雪,考生们自然冷的苦不堪言,但是最煎熬的还是考生的家人们。
周氏埋怨自己:“天儿这么冷,带进去的馍馍糕饼早就冷了,我也真是,让她带了千层糕,那糕点是用猪油做的,这么冷的天,那猪油冻住了腻味的紧,不知道你十一哥会不会吃了反胃,要真是没考好,就是我的罪过了。”
蜜娘忙道:“嫂子不必忧心,我看没事儿的。除了千层糕嫂子不是还备下了旁的吃的吗?况且十一哥以前也不是没有考过,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去吧。”
听蜜娘这么一提,周氏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同时又奇怪道:“方公子不是也科考了吗?你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啊。”
蜜娘是真不担心,听了周氏这话,也道:“俗话说三十少进士,五十老明经,他今年不过十九岁,就是考不中也算不得什么,况且折戟在乡试的士子多的是,即便过了乡试,明年还有会试,也不一定能中,真是关关难过啊。”
然而蜜娘也是真的不太担心方惟彦,他看起来就比阮十一能沉下心来,一个大家公子能搬去龙岩寺苦读数月,摒弃一切杂念,就已经胜过许多人了。
像她爹当年中举都二十好几了,会试都是考了两次才考上,这已经算是非常厉害了。
“你说的是,倒是我急功近利了。”周氏感叹。
虽说住在婶婶家里不错,但这心总是提心吊胆的,没个着落,总是吃不下睡不着。
当然,也不独独是蜜娘她们,再有方惟彦的家人们也是担心的不得了,东安侯都难得问了徐氏一句:“彦儿那里,可有把握?也要派人错眼不见的盯着,别冒了风寒。”
徐氏笑道:“侯爷说的是,这些早就准备好了。至于有没有把握,亲家夫人同我说,李大人说明年金銮殿上再和他相见,他的老师也说他火候已到,只是他到底年少,即便不中,我想也没什么。”
东安侯奇道:“你做娘的倒是想的开?”
自古老夫少妻,东安侯倒是很疼徐氏这后妻,徐氏不禁摇头:“我倒不是想的开,只是他即便不中,左不过再有三年,况且,明年他娶妻,有了妻室,我这个做娘的,也不必再多操心了,只有惟钧那里我看顾些就是了,岂不是好事?”
东安侯感叹:“这日子真是过得快,我还记得惟彦小时候,有一次失火,府内大乱,他却镇定自若,还对我说怕宵小作乱,让我在吉祥缸附近作乱,没想到一下就长大了。”
“可不是吗?他聪明的紧,又顾全大局,有了他我不知道省了多少心。”徐氏提到这里也深深动情。
东安侯有些讪讪的,毕竟府里世子爵位给了丁氏的长子,其实他并不喜欢老大的性子,太过于阴鸷沉闷,但当时只有丁氏生了儿子,那时他已经三十多了,又有原配沈氏曾经把老大抱在膝下养着,丁氏的可怜楚楚,他就让老大做了世子。
谁知后来续弦,徐氏也那么争气。
现在他也五十多岁的人了,日后终究要走的,身后事他管不了了,也只希望儿子们自立了。
他就是这样,一直想平衡丁氏余子和徐氏的关系,但平衡不了,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徐氏早知晓这一点,于是,没有让方惟彦内耗,而是早早让他读书,也幸好他实在是聪明,读书远超一般人,这让徐氏看到了曙光。
但从东安侯处出来时,她远远不如在东安侯那里表现的那么镇定,回房后,就跪在偏房供的香案前,为儿子祝祷。
“佛祖保佑惟彦此番一定要中,这样我们娘几个后半辈子才有依靠。”
说完又敲了半个时辰的木鱼,方才回到房里。
方雅晴已经在房里等着了,她也是来陪着徐氏的,并且告诉徐氏道:“我听福全说今日蜜娘还特意去送哥哥,说起来她还是挺上心的。”
“那是,你哥哥待她也不薄啊,近来可是常常跑阮府。”徐氏酸溜溜的道。
方雅晴笑道:“怪道人家说,自古婆媳不相合,之前您多看重蜜娘啊,如今倒好,也挑她们的不是了。”
徐氏清咳一声:“什么挑不是,我这可不是挑不是。”
说完,方雅晴看了天色已晚,有些担忧道:“不知道哥哥如何了?”
天色阴沉沉的,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方惟彦睡在考房内,周围磨牙打呼,还有点蜡烛奋笔疾书的比比皆是。
他运气好,没有分到臭号房,这种考场经历前世经历过,这一世再重返此地,心情又不一样了。
虽然此时又飘起了鹅毛大雪,但他还是感觉手心的温暖,和那笑靥如花的面容。
她是在期盼自己考中解元吗?
如果他真的中了解元,她又该如何对自己呢,会不会再亲他一下?
一向浅眠的他,居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当然彻夜难眠的还有简月华,她说了一门好亲事,未来公公由东阁大学士荣升建极殿大学士,丈夫年轻倜傥,这让简月华觉得以前受的磨难都是值得的。
“小姐,您睡不着吗?是不是肚子饿了,要不要奴婢拿些点心来。”
简月华不耐烦道:“不必,祖母说过晚上不许吃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