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面面相觑,气氛登时十分尴尬。紫缘脸上微生赧红,有点慌乱地别过头去,轻声道:“有捉到鱼么?”文渊生硬地点点头,一指旁边,道:“有啊,就在……在那儿。”说着便要起身去拿。
紫缘连忙挥手,道:“我来拿就好啦,你们……赶快穿衣服罢。”小步奔了过去,一瞥之间,望了望文渊的身子,忽现靦腆之色,道:“我说怎么捉鱼捉了这样久呢,原来……你……你们啊,真是……”说着说着,不禁抿嘴而笑,无奈地摇着头。华瑄心里一羞,低下头去,急急忙忙地穿着衣服。
文渊也赶紧穿好了衣物,帮着紫缘拿鱼,支吾一阵,说道:“紫缘,抱歉了,鱼是很早就捉好了,不过……不过……”紫缘看着他努力解释的神情,不禁面泛微笑,说道:“没关系啦,你跟瑄妹也好一阵子不见了,这也是当然的嘛。”华瑄更是忸怩,害羞得说不出话来。
三人片刻即回到棚里。紫缘望着一堆蔬果,沉思一下,说道:“瑄妹,你来帮我一下,看来这些菜还得沖洗一下呢。”华瑄连忙答应,跟了过去,小枫也跟着前去帮忙。
小慕容看来甚是悠哉,走到文渊面前,笑盈盈地道:“怎么去那么久啊?跟妹子玩起来了是不是?”文渊脸上一阵发热,道:“怎么,你一看就看出来了?”
小慕容一双眼睛眨了眨,笑道:“当然看出来啦,瞧你满身大汗的,刚才很满足么?”文渊不能否认,只得苦笑点头。小慕容跟着一下一下地点头,忽然温柔地笑着,轻轻地道:“喂,你……还有没有力气啊?”
文渊一听,只觉心头重重跳了一下,道:“怎……怎么?”小慕容嫣然微笑,柔软的胸口慢慢靠在他身上,轻声说道:“陪完了华家妹子,该也可以陪我一下罢?我现在……很需要你喔。”细语之间,一双小手已搂着文渊的腰。
听得小慕容软语诱惑,文渊顿时又有些心神不定,说道:“这……现在恐怕不好……”
小慕容柔声道:“为什么?”身体微微一挺,娇躯更是紧贴文渊。
文渊急忙强自克制,说道:“不成,不成,紫缘她们正在忙着,我们……怎……怎么可以……”
忽见小慕容眼珠溜转,一下子向后蹦开,负手弯腰,笑嘻嘻地道:“你想到什么地方去啦?我要你帮我捡柴火啦。”文渊愣了一下,呆呆地道:“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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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慕容深深点了下头,笑道:“当然啦,没有柴火怎么成?要怎么烤鸡烤鱼啊?还说怎么可以,我倒要问你怎么不可以呢。快点,快点!”拉着文渊的手,便往外走。
文渊只得跟着,苦笑道:“你直说就好啦,何必趁机捉弄人?”小慕容回过头来,神情很是愉快,说道:“先给你个警告啊,咱们就只是捡柴,要是……”
脸蛋忽然微微一红,笑道:“要是你又趁机胡来,再让紫缘姐等上好半天,说不定生气起来,不做菜了,大家饿肚子,你的罪过可重啦。”文渊明知她故意取笑,倒也无可奈何,只得笑道:“是,是,万万不敢。”
【一百六十七】
这一回两人出去捡柴,倒是很快便回来了。众人生了个火堆,先后将山鸡和几条大鱼烤了起来,不过片刻,林子里便已香气飘溢。只听紫缘轻快地哼着小曲,将山蔬野果搭配烹调,油腻的鸡鱼顿时平添清香。
过了一阵,紫缘调理妥当,天色也已全暗,明月高悬,星斗零落。众人围在火堆旁,品尝紫缘的手艺,果然是色香味俱全,文渊和小慕容吃得赞不绝口。华瑄更是衷心佩服,说道:“紫缘姐姐,你这样会做菜,哪天我也要跟你学啦。”
小慕容挥挥手中刚吃剩的鱼骨头,笑道:“我们三个里面,就属紫缘姐最宜室宜家啦。做菜我是学不来的,每次我做了什么菜,大哥一吃就喷了出来,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紫缘有点不好意思,微笑道:“我也只会这么一点,有什么好教的?这儿没油没盐的,味道只怕不会太好。”文渊摇了摇手,笑道:“不然,不然,已经够好的了。”
众人正自大快朵颐,小慕容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我去拿个东西。”
奔到包袱行李堆边,拎了两个皮袋回来。华瑄道:“那是什么?”小慕容眨眨眼,笑道:“是酒啊,日间在镇上买的,正好现在拿来喝。早上大哥说要喝酒,我想也还不错,就买了几升来。”文渊道:“小茵,你平常不太喝酒的吧?”小慕容笑道:“是啊,这是庆祝大家平安,紫缘姐回来而喝的,每个人都要喝喔,这些酒全部要喝得一干二净。”
紫缘微拈着长发,有点犹疑,苦笑道:“我……我酒量不好,可能喝不了多少呢。”小慕容笑道:“没关系啦,喝不完的,通通交给他。”说着往文渊一指。
文渊笑道:“要是把我也醉倒了,晚上可不能陪你们啦。”小慕容脸上一阵泛红,笑道:“可还没醉呢,就在说疯话啦。就是你了,先罚一大口酒。”说着把一个酒袋交给了文渊。文渊拔去酒塞,当先喝了一口,众女纷纷嘻笑拍手,也都轮着喝了口酒。
酒酣耳热之际,紫缘取来琵琶,轻拢慢撚,宛转而唱,琵琶歌声两动听,是一首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响如珠玉,吟似清风,柔润而缱绻,华瑄和小慕容听得悠然神往,曲毕赞佩不已。
小枫笑道:“可惜这里没有琴,不然文公子也来奏上一曲,可有多好。”文渊酒意正盛,听得此话,登时振袖而起,哈哈大笑,道:“就是无琴,又如何不能奏曲?”众女眼前陡然光芒一闪,已见文渊手持长剑,长声吟道:“彩袖殷勤捧玉锺,当年拼尽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这首晏几道的“鹧鸪天”,小慕容和华瑄没有印象,紫缘却是一听便明。然而文渊非只吟咏,手中剑锋亦随之盘旋,虽不甚急,但是内力颤动剑刃,顿时嗡然而响。他趁着酒兴,陡然起舞,左袖飞展,弹指错落,指力凭空弹上青锋,鸣声震发,悠悠回荡,彷彿波涛叠浪,以空弹长剑而成音律,高低有致,转折自如,以武学化入乐律之中,竟仍能大臻神妙之境。
文渊这番舞剑成曲,紫缘和小枫听来心旷神怡,兴味盎然,小慕容和华瑄却更是看得矫舌不下,看那剑光来去,变迁若神,虚空弹剑,铮然清越,不由得目眩神驰,万万想不到文渊的武功竟有如斯进展。
只听文渊续吟道:“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几君同。今宵賸把银鈍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吟到此处,剑声遂隐隐远去,飘然而逝,转过头来,朝着紫缘一笑。紫缘微觉害羞,微笑着低下头去,知道他有感先前别离,故而为她吟唱此词,“犹恐相逢是梦中”。
小慕容笑道:“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可真厉害。”文渊收剑回鞘,笑道:“以前没试过,一时兴起罢了。”坐下举起酒袋,喝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唇边酒水,忽又长身站起,高声吟道:“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近来始觉古人书,信着全无是处!”
紫缘见他高吟一首辛弃疾“西江月”,兴致飞扬,果然已现醉意,心里不禁好笑,却也觉得开心,跟着拍手吟道:“昨夜松边醉倒,问松我醉何如……”文渊接下去吟道:“……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
吟到一个“去”字,文渊声调陡然昂扬,真的顺手往旁边一株苍松推去,那松树猛然大摇大晃,松针簌簌乱落,“去”是没“去”,却几乎要给文渊推得倒了下去。华瑄伸了伸舌头,道:“文师兄,你真的醉啦?”小慕容笑道:“他还能吟诗唱词,看来没醉嘛。来,大家再喝,酒袋还没空呢!”
自夺香宴起的风风雨雨以来,直至今晚,文渊才又与三位红颜知己得以私下欢聚,自是无比开怀,纵声谈笑,极是畅快。紫缘酒量本浅,几口烈酒下肚,双腮已泛桃红,娇艳欲滴,全身酥软如散,若非小枫在旁边扶着,几次差点便要斜倒。华瑄也喝不了多少酒,便已经醉眼酩酊,摇头晃脑地随时都要躺下。小慕容虽也是脸现酡红,但还是相当兴高采烈,又说又笑,看来比平常还要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