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娘慌里慌张地摇了摇头:“十二郎说有些累,就睡了会儿,方才阿郑进屋才发现郎君是病了,脸上、胳膊上全是红红的疙瘩,嘴里还一直喊着痒死了!”
秦氏有些急了,本在一旁陪她说话的袁氏赶紧差人去请大夫,又仔细询问道:“除了这些,十二郎身上还有哪些地方不大好的?”
家里已经有一个二郎病着,若再添一个十二郎一病不起,怕是要被人指指点点,说有妖物作祟,风水不好了。
侍娘一五一十地都回答了,后头又听到消息说大夫已经到了,正往落云院走。秦氏急忙要过去看看。
落云院内,秦氏进门之后便即刻问道:“大夫可是来了?”旁边的婆子赶紧说道:“回夫人,大夫已经进屋给郎君看诊去了,刚才郎君还醒过来了。”秦氏连连点头,急急推门进了内室。
郎君们的正房通常被隔着三块,最边上有间隔间,是专门给守夜的侍娘睡的,晚上郎君一有什么动静,就能马上醒过来服侍,正对门口的是张榻,可以和人见客说话,绕过屏风,才是真正的内室。只见床边坐着大夫,正在给十二郎诊脉,旁边站着侍娘阿叶,正望着昏昏沉沉的郎君垂泪。
秦氏一看到床上的十二郎,心就腾地跳了一下:“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之前不还好好的么,怎么现在就成这模样了?”
虞安现在哪里还有风流少年郎的模样,脸上、脖子上都是成块的红疙瘩,就连眼皮都肿了起来,好端端的一张俊俏的脸庞红肿的像个馒头,秦氏看的十分心疼:“大夫,我儿这是怎么了?”
不等大夫说话,门外又接连急匆匆走来几人,秦氏闻声转头,说道:“你们且看看,十二郎好端端的就成了这模样,真是要心疼死我了。”虞伯钦皱眉上前,握了握幼子的手,看到他手背上也红肿着,更加心疼,问道:“十二,能跟阿爹说说话么?”
虞安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阿爹,我痒……”
虞伯钦说道:“你忍忍,别挠,抓破了会留印子。”
虞安点了点头,又吃力地问:“六哥怎样,有没有不舒服?”
“六郎怎么了,难道六郎也生病了?”
虞安迟疑道:“我怕六哥跟我一块碰着什么脏东西了……阿爹,六哥没事吧?”
秦氏见虞安脸上红肿,几乎看不出本来俊俏的面容,忧心道:“你别担心,阿娘这就让人去看看。”说着回头吩咐婆子赶紧去听雨院。结果传话的婆子还没走出内室,就撞上了匆匆赶来的虞闻。
“十二郎!”
看到躺在床上的虞安,即便是一向风轻云淡的虞闻也不由地吃了一惊。消息传来的时候,他才刚从桑榆的院子出来,正打算回房小憩,就看到脚步匆匆的侍娘仆从,拉住一问,才知道十二郎病了。
“六哥。”虞安张了张嘴,“六哥你没事吧?”
虞闻摇了摇头:“六哥没事,倒是你,怎么好端端的就成这样了?”
虞安还想说话,旁边的秦氏赶紧劝道:“十二郎,你还不好,别多说话。大夫,我儿这究竟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家里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不成?”
大夫笑道:“倒的确是有脏东西,却不是作祟,而是病从口入。”
第18章 小庭花(二)
虞伯钦皱眉,跟着过来的五郎九郎也有些奇怪地看着大夫:“病从口入?”
“是,病从口入,十二郎不过是吃了些东西,然后起疹子了。”
一听这话,秦氏赶紧转头去看屋里的侍娘和仆从。阿郑腿一软,直接给跪了。袁氏知道他打小跟着十二郎,忠心得很,忙轻咳两声,询问道:“郎君睡前可吃了什么东西?”
阿郑摇头:“阿叶之前端了茶水给郎君,其他的也没什么了。”
袁氏又去看侍娘阿叶,她急着摇头撇清关系:“那杯茶郎君并未喝!郎君回屋后,只一个劲地在和婢子讲谈家小娘子做的醉虾如何如何好吃,然后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虾是大伙儿都吃了,各个院子的处理方法都差不多,袁氏本也没在意,倒是那大夫听了这话,突然说道:“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醉虾上。”他顿了顿,又问阿叶,“郎君可有告诉你,这谈家小娘子的醉虾,是如何做的?”
阿叶愣了愣,摇头:“婢子不懂这些,所以郎君说着说着觉得无趣了,翻身才睡的。”像阿叶这种理当是要做个解语花的,但是跟才六岁的桑榆聊出兴趣来后,虞安渐渐觉得自己跟说三句话也回不了一句的阿叶,好像没有了共同语言,于是当时真的是没说两句话,就觉得无趣,睡了。
秦氏又问阿郑,同样也是一问三不知,倒是虞闻出了声,解释道:“那醉虾,是我和十二郎一道吃的,想来那醉虾并没有什么问题,不然我也应当和十二郎一个模样。”
大夫说道:“这个是看郎君自身的身体状况,六郎可知道这醉虾究竟是如何做的?”
虞闻看了大夫一眼,终是叹了口气:“用黄酒和清酱、蒜末姜末腌制,然后生食。那醉虾味道鲜美,当时一道吃的人不下六人,现在看来,只十二郎一人出了问题。”
“这个无恙,且我已经开了个药方叫人去煎药了,回头喝了,再忍忍就好。不过是起了疹子,并不大碍。十二郎只需记得,下回,切不可再碰醉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