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夜考上重点的那一年的夏季,爷爷便去世了,而那一年的冬天艳妮去世了,这样一来,便相当于那一年甘夜生命中离开了两个人。
爷爷的葬礼在八月份,从她见到爷爷的最后一口气还在到爷爷彻底的离开,甘夜突然就呆着了,那个人的魂魄离开了身体,身体被放在那个小床上。
从葬礼开始到结束,甘夜只觉得一个人怎么那么快便被运输到了坟墓里面,甘夜的十八岁和死亡紧紧的捆绑在了一起。
那天去墓地的路上甘夜想着从前爷爷还在那边地里干活,没几年的事情吧,也就甘夜读了初中、高中,到了高一的下半年身体便渐渐不行了。
一个人怎么可以那么快便结束了生命?他的灵魂走了,离开了肉体彻底的离开这个家,如同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爷爷炕上的衣服都被塞进了棺材里面,包括他那个玉枕。
那是哥哥从蓝田弄回来的,爷爷在西边屋子里睡的时候就带回来了。
那个枕头很凉,夏天睡着的确很舒服,爷爷从前只是枕着一块砖头,哥哥看见了觉得爷爷好可怜便去给他弄了一块玉石的枕头,就这样,一直用到了爷爷去世,那块玉枕也被携带到了墓地里面。
爷爷走了,门口那个棺材也被挪走了,感觉家里一下子空出来很大的空间。
甘夜不明白一个人的消失会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不仅仅的留出一大片空白,更多是和爷爷交叉的那些时空一起被带走了。
死亡,才是生命真的开始,如果没有死人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生,生就是一段连续不断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最终会走向终结点,我们和爷爷一样到最后都要抛弃自己的肉体,去往灵魂的寄居地。
葬礼上,二妈开心的招待着来来往往的人,母亲见了一点都不悦,只觉得他们打破了这份悲伤。
二妈的意思是,“人都死了,更何况是喜丧,没必要哭哭啼啼的。”
甘谷赞同二妈的看法,只是姑妈不高兴了,“死的人是我爹,你们高兴给谁看?”
几句话下来,闹得没脸色、没脾气。
这边哭那边笑,几家欢喜几家悲?
爷爷走了之后,炕那边空置了很长一段时间没人住,甚至,有时候要去那边拿东西,大家都不敢过去,生怕爷爷回来了。
一开始,家中的牌位上供奉着爷爷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从全家福上面截下来的一张,比较虚根本看不清。
被放大成黑白的,更是有些吓人。
每日供奉的一碗饭、一碗汤和一个香炉,就这样供奉了一个月之后,哥哥觉得来来去去总觉得怪怪的,有点儿吓人,商量之下便撤掉了爷爷的牌位。
当那照片被挪去放到了小房子里一个箱子,家里的气氛感觉才稍微好了很多。
人们议论的话题慢慢变了,变成了新的事情,不再关于爷爷,更多是村子里新发生的事情。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不可能一辈子围绕着死人打转。
主要是,死亡会让人恐惧,恐惧会导致人频率下降,而人一旦频率下降了之后便互相攻击,谩骂、斗狠都来了。
和死亡息息相关的都是不好的事情,人们不喜欢死亡,更不喜欢争吵和纷争。
葬礼过后的第一年,家中的对联变成了紫色,家中有过世的人三年是不能贴红联,要么是紫色的、要么是白色的。
父母把炕那边收拾的全新,再炕四周刷上了绿色的油漆,新绿色的油漆覆盖在上面感觉到新的气息在流动着,上房那时候还没住几年依然很新。
大年初一破天荒的二爸直接过来了,到了家里之后和父亲一起在炕上躺着,甘夜不明白一向他们兄弟之间不和睦的,如今,爷爷去世了倒还自动就好了不懂得是因为什么。
甘谷给甘夜买的新衣服,那一年,甘夜自己选择红色的棉外套上面很多骷髅,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一个个骷髅。
刚好哥哥他们拿着相机过来,甘夜和大家一起在那边拍照,余艳艳来找甘夜玩,就这样十八岁的甘夜和余艳艳就定格了一张照片。
余艳艳妖娆,甘夜天真中透着腹黑,她们真的是一对好闺蜜。
十八岁,爷爷去世了。甘夜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知道自己要离开,必须在离开之前做一些什么。
叫上余艳艳一起他们约着去罐子水库那边玩,甘夜一年级的老师就是罐子那边的人,只是,后来再也没见过那个人,如同凭空消失了一样。
甘夜叫上了胖子、穆雷、卫军、玉婷、小莲和余艳艳,七个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镇上那边往水库那边走着。
“我们这一行人真的好多,好开心呐。”胖子扭着胖乎乎的身体说这话,
“那是必须的,你要感谢我。”甘夜说着,只觉得这帮孩子们在这一刻进入的是同一个未来,等到了下一刻,便分道扬镳了。
“水库会远吗?”玉婷问,
“不远,很近下了这个坡便是。”胖子熟门熟路,
穆雷一直都没说话,待在一边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