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听说得了梅毒之症的人病入膏肓时连脸都是腐烂的,&rdo;顾桓一边说,一边一手掀开白麻布,围观的人都捂着口鼻转过脸去不敢看,他看着双目紧闭脸上尽是红疹的阿惟,低下头在她耳边低笑说:
&ldo;这脸该不会是假的吧?&rdo;说罢竟伸手抚过她的眉眼,还有唇,阿惟在白布下的双手紧握成全,听得他扬声说:&ldo;脸,烂的还不算厉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断气了。&rdo;
围观的那些人更往后退了一步。
阿惟连忙把自己的鼻息稳稳地控制住,恰似濒死之人有气入没气出,等着顾桓把手放在她鼻端试探,不料顾桓并没如她所愿,反而是一手放在她胸前暧昧地摸了摸,咬着她耳朵说:
&ldo;不呼吸,不知道心跳还有没有?&rdo;
阿惟又羞又怒,睫毛控制不住地动了动,差些就想跳起来掐死这个登徒子。这一刻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忽然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传来,顾桓微微皱眉,按在她胸前的手疾点她几处大穴,阿惟身子一麻,张口却发不出半个音来,才明白自己被人点了麻穴哑穴。
&ldo;乖,别动。&rdo;细不可闻地扔下几个字给她,他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那持着敕令飞奔到他面前勒住奔马的黑甲将领,说:
&ldo;胡大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rdo;
黑甲人下马后,目光严厉地对顾桓说:&ldo;本官奉世子之命,前来勒查凡是未有兰陵户籍的所有未有夫家年龄二十左右的女子,还希望大人给予方便,协助盘查。&rdo;
一旁的阿一不由得脸色发白,背脊不知什么时候汗湿了衣衫。
&ldo;世子对那女刺客真是上心得很,&rdo;顾桓笑道,扫了木板上的阿惟一眼,&ldo;大人不如先盘查这患了梅柳毒疮的女子?非兰陵人,十九岁,未有夫家,完全符合大人的要求。&rdo;说罢,看向身后的书僮文安,道:
&ldo;吩咐你准备的舆轿呢?&rdo;
&ldo;公子,早准备好了。&rdo;
顾桓向胡越揖了一揖,&ldo;胡大人事事躬亲,实令下官高山仰止,无奈这几日日夜盘查刺客,顾桓力有不逮,身体日虚,现打算回县衙睡个回笼觉,城门这里就劳烦大人了。至于这病人,孟微&rdo;
一带刀侍卫上前行礼道:&ldo;大人有何吩咐?&rdo;
&ldo;孟微是我兰陵县数一数二的捕头,向来吃苦耐劳,胡大人放心使用,下官告退。&rdo;说罢施施然转身就要上轿去。
&ldo;顾桓!你这是什么意思?!&rdo;胡越是个武将,自然不会有那么多小九九,&ldo;这什么梅柳病麻风病的也敢来推给本官,你好大的官威!&rdo;
顾桓转身奇道:&ldo;不是大人争着要管?说推给大人的话真让本官惶恐,既然大人开口了,到我兰陵城的百姓自然是我这兰陵城的父母官管了,文安,把这将死的女子带回县衙,然后请红螺寺的高僧来超度超度……&rdo;他一边上轿一边自言自语道:
&ldo;这患了脏病的,是土葬还是水葬,又或是火化了比较合适?&rdo;
舆轿,竹制的方形轿子,前后有抬杠,但没有帷幔和顶盖,顾桓一掀衣袂潇潇洒洒地坐下,身子向后斜靠着,一手支额作疲劳状,四个短衣跣足的清秀童子面带微笑地肩抬而行,脚步沉稳得与他们的年龄大相径庭。
顾桓面容清朗如水,眉眼温和,疲倦之色丝毫不让人觉得颓废,反而有如玉山之将崩一般让人心生担忧怜惜之意,围观的人群中有些女子目露痴迷之色,阿一也怔住了,要不是身边的衙役把她轻轻一推,她往前踉跄了两步,才反应过来,连忙喊住顾桓:
&ldo;大人,等等我&rdo;
顾桓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胡越道:&ldo;胡大人,尼姑你是不感兴趣的吧?那么下官就把人带走咯……&rdo;
胡越气得吹胡子瞪眼,死死攥紧手中的马鞭,一鞭挥裂了身旁的木栅栏,怒道:&ldo;顾桓!你等着到世子那里去请罪吧!&rdo;
顾桓轻笑两声潇洒地背对他挥挥手,坐着舆轿扬长而去。
阿一连忙提着包袱跟上。
[卷一:兰陵情魅第七章]
到了官衙后,阿一被安置到后院一间小厢房歇脚,用过斋饭后已经入黑了。她没有见到阿惟,追问了两回,小书童文安过来告诉她说那病人已经断气了,然后带她到江边,远远的阿一只看见有一个女子模样的人被架到柴草堆上,衙役扔了两个火把上去,瞬间火势便凶猛起来。
阿一大惊失色,正要冲过去阻止时,文安拉住她说:
&ldo;小师傅稍安勿躁,人死如灯灭,我们公子让你来的意思是念经超度超度,也不枉你们相识一场。&rdo;
&ldo;她不是&rdo;
&ldo;我们公子还说,如果平民百姓敢作假证供词欺瞒官员,立即重打二十大板投入大狱;而且听说那赵王世子睚眦必报,曾有奴婢报错了时辰,便把那奴婢的牙齿一颗颗敲碎……对了,小师傅刚刚想说什么?&rdo;
&ldo;没、没什么,&rdo;阿一心儿颤抖得风中凌乱,望着前方开始蔓延的火势,想起师父的嘱托,叹了一口气说:&ldo;念经是吧,那就念吧,红螺寺的高僧你们没请到?&rdo;
文安笑出声来:&ldo;兰陵虽小,可是由南向北走最少要三天路程,红螺寺在北郊,你以为说请就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