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芳继续她的落井下石:“你实习工资没剩多少了吧?之前还在解觅那儿大手大脚地消费了一笔。房租拖了这么久不交,你现在连家都没有了,小流浪猫……
“你不会想变成下一个张无采吧?”
郑雁帆真的像什么野猫似的扭动着头要去咬龚芳的手,龚芳把手擒住郑雁帆的头往地上一撞,郑雁帆痛叫哀嚎。
龚芳将一把塑料的儿童剪刀丢在地上,还踢得离郑雁帆近一点,笑道:“今晚会下暴雨,还有半个小时墓园关门。
“小郑,要早点回家噢。”
龚芳挽着陨轶大笑着离去,两个长得很像穿的衣服也一样的女人,好像其中一人随身携带了面镜子。
刚坐进车里,这回是陨轶的手机响了,对面的人正是刚刚提到的赵拾双:“你们跟没跟那个叫郑雁帆的说他的病症啊?我觉得挺严重的,精神分裂这个东西早发现早治疗啊!”
“他现在活都活不下去了,哪有钱看病?”龚芳拿过陨轶的电话,“老赵,你什么时候能不当老好人?”
“我都帮你给张无采做那种催眠了还能算好人的话,这世界不得变天了。”赵拾双不愿承认似的挂断电话,龚芳笑着跟陨轶说:“他怎么给你打不给我打,对你有意思?”
陨轶尖叫起来:“你疯了,谁敢招惹他那两个崽子,我还没活够!”
而墓园里,郑雁帆在地上扭动,西下的夕阳把这只黑色的蛆滑稽的动作画在金橙的画布上。
儿童剪刀像生锈的水阀难以打开,这郑雁帆把刀尖像一次性筷子那样掰开,握着一半刀尖割动手腕间的扎带。
已经有雨点打落下来,在清灰的地面上留下一个深色的圆,然后渗进地下消失。
灰尘被扬起的味道。
郑雁帆以前很喜欢这个气味,这是嘈杂又安宁的下雨天的芳香。
可雨点俞来俞大,周遭俞来俞冷,刷刷的雨声愈来愈吵,天色愈来愈黑。
如果剪刀只能剪开纸,那剪刀就别叫刀啊。
郑雁帆开始思考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手上尽管再怎么摩擦,那一半刀尖都没把扎带割开一点。
夜幕降临,大雨倾盆而下,远处真正生锈的铁门吱呀吱呀地叫唤。
哐哐当当。落锁了。
“喂!别关!有人啊——!!”
这是他今天第几次大吼大叫?是最后一次吧。因为他嗓子这下喊哑了,再发不出声音,张大的口只能拿来接雨水。
雨水屏蔽了口鼻,郑雁帆想呼吸,可是好困难。
为什么这么冷?他明明清楚的记得已经立夏了。他的身上轻了,人们不再围在一起抱团取暖了,可现在他是那么冷,他觉得在对面那闪瞎眼的光亮里,三个人围在一起吃火辣辣热腾腾的饭菜,还是昨天。
好想……我哥……
好想……回家……
郑雁帆的手累麻了,抓不住儿童剪刀,他的手抖得厉害,只想爬上那二三级台阶,靠在张无采的墓碑上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