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依旧无法正视自己对孩子爱恨交加的感情,她不喜欢看他和向德光相似的脸庞,不喜欢听他喊自己妈妈,可她希望时初好好读书,承载着自己未完成的梦想,走出这个地方,远离家长里短和鸡毛蒜皮,甚至远离自己,去过想要的生活。
时初拿到博士学位证书那天给她发了消息,她看着照片上写着自己孩子名字、盖了公章的证书,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她不愿意,也决不会让向德光再来打扰时初的生活,于是向德光要一次钱她给一次。
可没想到,向德光在要了几次不多不少的钱后,狮子大开口,竟然张嘴就是五十万。
她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给他?
向德光阴魂不散,他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时初从全国最好的学校博士毕业,现在出息了。
时隔这么多年,他再一次在时静面前下跪,声泪俱下地求她,说自己欠了钱,惹了不该惹的人,如果没钱还上就要死了。
他求时静去找时初,他说时初现在这么有能耐,肯定有钱,只要给了这一次钱,以后他都不会出现在他们母子面前。
向德光说自己实在被逼无奈,如果时静不愿意给钱,他就只能去找时初了。
时静实在没有办法,她不可能同意向德光去找时初,只能自己给时初打了电话。
时初当天就想回去,但时静不愿意,她只问时初有没有钱,先给向德光五十万,之后向德光就不会来找他们了。
时初冷笑一声,挂了电话,不顾时静反对,第二天就请假回了家。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妈妈的故事,有些沉重
第79章
时初这次回来,目的只有一个——把时静带走。
让他给向德光钱,绝对不可能。说句不好听的,他巴不得向德光赶紧去死。
时静显然没想到自己一通电话,时初就回来了,她本来就不想让向德光和时初见面,又怕时初像年初那样和自己耗着最后遇见向德光,很快就同意了搬走。
这个小城市承载的记忆称不上美好,长大的地方又因为和家人早就没有联系而无法回去。天大地大,无处为家,她之前不愿意和时初一起一部分原因是年纪渐长,回想从前,觉得自己称不上是一个好妈妈,心中有愧。而现在在向德光给的压力之下,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留他妈在家里收拾行李,时初借出门买东西的理由去了趟警察局。
他没那么宽的心胸,向德光一而再,再而三地缠着时静,他也不会让他好受。
没想到,两个人在警察局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相遇了。
向德光这些年是警察局的“常客”,他离没有再婚,没人给他打理家里,整个人生活过得乱七八糟。后来又沉迷打牌,刚开始只是和人打个热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碰上了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赌的多了,一是时时都离不开钱,二是结交了当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不可避免地过上了三天两头犯点小事的日子。他比较狡猾,不给人当枪子,犯的事都不至于多严重,每每被抓到警察局,大部分时间只是口头教育一下,大不了再拘留几天,对他这个现在没什么正经营生的人而言根本没有影响。
时间长了,他愈发无所顾忌起来。
在这里遇见时初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也不傻,微动一动脑袋就知道时初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因为自己。
他喊住时初,从兜里掏出烟盒,拿根烟叼在嘴里,又把烟盒伸过去在时初面前晃了晃,示意他也拿一根。
时初没动。
这次他俩见面倒是没有上一次剑拨弩张的气氛,向德光上一次碰了壁,知道光是吓唬对时初已经没有用了,很是聪明地转变了方法。
眼下他吐出一口白烟,语气惆怅地开始回忆往昔:“当时你妈妈怀了你,突然就变得爱吃鱼了,什么鱼都想吃。有一回大晚上她说要喝鱼汤,你说我上哪儿去买啊?只好背着鱼竿去河里钓……”
烟雾飘过来,时初皱了下眉,往旁边让了两步,一言不发地绕过向德光想继续往前走。
“你以为有用?”向德光在他后面说,“大不了关我几天,还能一辈子不放我出来?就算你真有本事把我弄进去,别忘了我还是你亲爹,直系亲属背了个犯罪记录,你想想你以后是不是干什么事都受阻碍?”
时初蓦然停住了脚步。
他倒不是被什么直系亲属犯罪记录吓住了,只是向德光这句话突然点醒了他——他说的没错,就算他去报警,向德光也不会被扒一层皮。而且看向德光从容自得从警察局里走出来的样子,说不定跟警察都混熟了,这小县城是人情社会,有关系就能办事,除了再让向德光进去关几天,还能怎么样呢?
况且,时初还记得小时候向德光当街家暴,被路人看见报了警,后来一大群不知道是不是警察的人到家里来,和稀泥式地调解了几句,让向德光意思性地写了保证书就再没有下文。
现在也许不像以前了,但万一呢?可如果向德光真的伤了人犯了罪,就不只是拘留几天那么简单了。
时初回过头,无声地打量着他。
向德光不知道他儿子脑中酝酿着什么,真以为是考虑到自己的前途才犹豫,心想他读了这么多书怎么也这么容易被吓唬住?